“就在堂妹滿月那時,他們還到老宅裡擺起法事,大師算完之後還神神叨叨地向那老登恭喜起來,說你女朋友上輩子和什麼鳳凰沾親帶故,還是文曲星欽點的讀書苗子,前程遠大,定能光宗耀祖的。”
說到這兒,隻聽對面不禁笑了起來,“的确,她成績很好。”
看向一旁漸要放松的神情,于躍暗歎息道,等會兒你真就笑不出來了,
說得已是口幹舌燥,端起一旁瓷杯的微涼茶水,一飲而盡,急忙開始下文。
“你知道那爛人說什麼?他忙裡忙慌地跟大師說,哎呀哎呀,這本該是我兒子的命格,求求您把的命格轉給我以後的兒子吧。你說,估計江湖騙子都想不到他原來這麼封建,但畢竟錢給的足嘛,什麼事辦不了呢。”
“那江湖騙子跟他說,命格這個東西很難改變,但也不是沒有方法。首先,堂妹她的名字得是三個字,要與其他人隔開,也有助于運勢向兩個字的——她弟弟流去。好像當時有段時間流行兩個字的名字,我們幾個大的都取了兩個字,所以他們的計劃也就更為順水推舟地進行了……”
顧钰低聲歎息,“唉,現在都21世紀了。”
“就是水往低處流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說你的。”
于躍講累了,也聲音沒上激情。
“行~小姐~。第二,大師賜了個名,讓孩子叫“芷落”。大師說,名字很重要,能對前世和今生産生重要影響。其寓意為“隻能落”,同時“止”字上頭完全被草所覆蓋,據說一是為了防止她擁有停止下落的趨勢,二呢,你猜猜。”
“别貧,快點。”正聽着專注,突然被打斷,顧钰着急催促着。
“其二便是為了讓她,‘認清自己’,讓那草字頭時時刻刻警醒限制着她,明白自己隻該是一隻生活在鄉野的走地雞,别做什麼鳳凰夢。不要好吃懶做,不要逃離遠走,老老實實成為隻給人補充營養的家禽就好。”
不要好吃懶做,不要逃離遠走。
顧钰深歎了口氣,惡心黏黏糊糊地積淤在心口處。
唉。
這,怎麼歎都歎不完。
“還有其三呢,是做法事,照着你女朋友的生辰八字,拿貼身衣物。把大把地撒錢做法,在房間貼得滿是符紙,還擺風水陣。時不時還逼堂妹喝符水,吃丸子。”
說到這裡于躍也不禁激動起來,用力一拍桌子“啪”,周圍的人詫異地撇眉一起擡起頭看向這個“過于情緒化”的女人。
顧钰跟着她一起向低頭向周圍的客人眼神道歉。
一套下來,于躍也不敢太激動了,壓低音量卻壓不住眼中的烈烈火氣,“天殺的,從差不多剛能吃飯就開始搞起了。不過,堂妹一般不太care這些東西。”
看着顧钰疑惑的神情,她這才緩緩擡頭,惆怅地望向頂闆,繼續道:“我猜,堂妹估計他們家的最唯物主義的,從不信那些鬼東西。”
如果她真的信了這些爛貨,大概率就真的飛不起來了吧。
顧钰暗自歎息,“那你們家那麼大,沒人管管嗎?”
隻見對面的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家也隻是親戚罷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再說上面的長輩都默許了的事......”
“誰想去靠近那對天天要死要活的癫公癫婆呢。不過幸好,現在看來那個大師真的隻是個江湖騙子。”
如果真有手段,
後果……
見于躍杯中茶水已盡,顧钰伸手給他續了杯,“所以,你是想提醒我......”
吃着碗中清綠的絲瓜,顧钰隻覺得那若有若無土腥味聒噪,化不開的惡寒與憤怒緊緊拽着心上的鮮肉,每一次呼吸都背上了難以言喻的重量。
于芷落,
不,
我到底該叫你什麼呢?
我的愛人。
另邊的于芷落靜靜躲在廁所隔間,設了個三分鐘的鬧鐘,防止自己耽誤了事,雙眼通紅的看着手機裡一條接着一條的匿名短信。
又是張照片,隻是格外清晰,圖中顧钰略帶侵略性的将手放在了于躍夾菜的手上。
說不出口的酸楚,從心底燒到咽部。
于芷落清晰地感受到胃部翻騰的酸水勾來陣陣惡心,腹部施力繃緊全身,彎下腰來,想将痛苦一并吐出,可最終隻剩下兩聲嘶啞幹嘔。
點開下面的視頻,模糊中的于躍半挑着眉向對面殷勤地笑,聲音連帶着糊成的團像素的口型好像在叫顧钰,女朋友。
雖然明知道這種信息經過處理加工,會有些失真,但真正看到她們你來我往的親密場景還是應激得難受。
永遠都是這樣,從小到大,即便自己多麼努力優秀,好像就是無法摻入她們溫馨的磁場。
永遠在當個外人。
我......好累。
在你心裡,我到底算個什麼。
我……
活得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