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一開始沒太在意，以為是什麼不認識的人打錯了，但再稍稍多看一會兒，就覺得這些數字的排列組合有些熟悉。

“喂？”

“清嘉。”

沈清嘉拿開手機，不可置信盯着屏幕。

怎麼是崔蕊？她從哪來的自己的電話？

沈清嘉咬唇，想到對方和自己的血緣關系，淡淡嗯了一聲。

對方顯然很滿意她的應答：“哎呀，你說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好去接你啊是不是……”

“有什麼别的事嗎？”沈清嘉直接打斷。

崔蕊幹笑：“能有什麼事啊。聽何阿姨說，你剛留學回來，打算什麼時候回來看看？”

“我為什麼要回去？”沈清嘉臉色沉下來，譏諷勾起嘴角：“你是單純想我回去，還是想我的錢回去？”

話音一落，空靜幾秒，對方怒斥的聲音馬上像要沖破電話線，剛才的谄媚全然不見。

“沈清嘉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們為了你才安排你到陳家，現在攀上枝頭做鳳凰了，就忘記自己以前是什麼樣了？！”

“我們什麼時候這樣教育你的？你去外面都學了什麼，學了怎麼成白眼狼了是嗎？你怎麼可以抛下這個家，抛下你……”

女人越罵越難聽，沈清嘉毫不猶豫挂斷，把手機扔到床上。

世界終于安靜了。

不堪入耳的餘音卻還在腦海中回蕩。

窗外不知何時多了幾層烏雲，遮蔽了原本充沛的陽光。風不再柔和，肆意卷着地上枯黃的落葉，也讓人打了個顫，下意識搓搓手臂。

沈清嘉諷刺地想，她根本就沒有家，談什麼抛棄。

撈過手機查看天氣預報，兩小時後會有中雨。

把剛才的電話拉進黑名單，沈清嘉随手扯了件外搭，拿上雨傘，對着鏡子練習出一個微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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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喵喵安頓好，兩人在樓下打車前往約定的餐廳。

鑽進後座聞到煙味，沈清嘉皺了皺眉，立刻挨着窗坐，頭靠在邊上瘋狂汲取新鮮空氣。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默默打開空調。

剛才過來的一路上，沈清嘉興緻很低，周歲自然是察覺到了，在手機上回完消息就和她說話，以此轉移注意力。

“難不難受？要不要喝點水？”周歲有些擔心，問道。

“不用不用。我稍微緩一下就好了。”沈清嘉看着周歲遞過來的未拆封的礦泉水，笑着拒絕，邊說邊舒緩胸口。

周歲知道沈清嘉暈車有多嚴重，所以那天接她的時候開得非常慢，但不能要求現實中人人都如此，隻能小聲跟司機祈求：“那個，師傅啊，可以麻煩您稍微開穩一點嗎？我朋友容易暈車。”

車遇到紅燈，司機穩穩停下：“妹子啊你就放心吧，這個路段是最堵的，我想快也快不了。”

兩人面面相觑，沒想到司機挺好說話，甚至還有點幽默。

五岔路口不同變道的每一個縫隙都被塞滿汽車，八十多秒的紅燈倒計時下暗流湧動，司機大哥深感無聊，轉而和後面的人聊起來：“你倆是大學生出來吃飯嗎？”

周歲：“是吃飯，但我們不是大學生。”

司機明顯驚訝：“看你們那麼年輕我以為還在讀書。”說着又突自傷心起來，“年輕好啊，有競争力。我以前是幹程序員的，前不久裁員把我給開了，媽/的老子跟死領導吵問為什麼的時候，就說新來的一年輕小夥比我能幹，要付的工資還少。”

話題跳得太快，周歲愣住了，反倒是沈清嘉沒讓話掉在地上：“那确實是領導有眼無珠。”

司機大哥一聽就樂呵了：“妹子你眼光也不錯。”

沈清嘉隻是笑笑。

彼時車裡藍牙來電，司機大哥一接通，立刻傳來兩道稚嫩童聲。姐弟兩興奮地說下課了，在家裡和奶奶一起等他回家。

震驚轉移到周歲臉上，自然也是被司機看到了，說了幾句後挂斷電話：“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沒想到……您都有孩子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司機哈哈大笑：“我都三十五歲了，身邊好多人孩子都已經上小學，我這兩個小不點還在幼兒園，周天還去什麼畫畫興趣班，我都不知道那幾幅畫有什麼搞頭，還沒我畫得好。”

沈清嘉心說那可不一定，也有人快到三十了嘴都沒親過。

周歲也被逗樂，下意識最快：“聽兩個孩子那麼可愛，您和老婆感情一定很好吧。”

司機大哥沒立刻應答，歎了口氣：“沒有，我和我老婆早離婚了。”

這下連沈清嘉都驚訝了，感覺車廂内的煙味都稀釋不少。

“我倆認識的時候才剛大學畢業，她比我小七歲，我啊仗着年輕那股勁好說歹說把人騙跟我一起，本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麼着了，但誰知道……咳，不說了不說了，還是賺奶粉錢更實在啊。”

綠燈亮，車子發動，也沒有人再說話。

周歲覺得不好意思，沈清嘉給周歲拍拍背，悄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随即盯着外面天空某個焦點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