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歲繃直腿橫在沙房上,眼淚跟不要錢一樣掉。沈清嘉搬了張小凳子陪在旁邊,低頭去看她的膝蓋。
傷得倒不重,一邊烏青,一邊擦破點皮,在光滑的皮膚上有些突兀。
關掉的電視重新打開,作為背景音撫慰周歲受傷的心靈。沈清嘉看周歲手裡的紙巾都吸軟了,又重新開了一包:“是不是很痛啊?”
“痛!痛死我了!我差點以為要摔死了!”
“為什麼會摔啊?”沈清嘉問完,突然覺得這個情況有點熟悉。
“當然是被吓着了啊!”周歲猛吸了口氣,“他長那麼白,走路還沒聲,就跟鬼——”
話沒說完,就被沈清嘉捂住嘴:“小聲一點,他在樓上,别給他聽到了。”
周歲驚慌失措,心有餘悸看向二樓轉梯:“他是誰啊,看着好高,是你哥哥嗎?”
“當然不是。”
她是家裡唯一的小孩。
沈清嘉簡單說了來龍去脈,周歲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那他就是叔叔阿姨的孩子咯?”
應該是吧,早上迷糊間聽到何阿姨說他的名字,和叔叔一樣,都姓陳。
“先不說他了,塗藥吧。”沈清嘉指着旁邊的醫藥箱。
“嗯嗯。”
沈清嘉辨認包裝,憑顔色和氣味拿出一罐藥酒,說:“那我幫你咯?”
“好。”周歲點點頭。
“可能會有點點辣,要忍一下。”
“嗯!”
應得很大義凜然,棉花團碰到皮肉的瞬間,周歲撲棱着兩隻手臂像要飛起來,被沈清嘉一把按住,隻能猛抓旁邊的抱枕。
周歲忍得辛苦,空出一隻手換台,所有的少兒頻道都在放喜羊羊被灰太狼抓回狼堡。
“清嘉,這個電視可以點動畫片嗎?”
“可以吧。”沈清嘉幫她調到首頁,“都這樣了,你還要看什麼呀?”
周歲不語,隻一味地按遙控器。沒多久,電視跳出一段富有節奏的片頭曲,老爹舉起紙符念咒語——
“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沈清嘉:“。”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用魔法打敗魔法。
塗完藥,抱枕裡的棉花挪了位,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沈清嘉輕輕吹了下傷口:“還痛嗎?”
喜怒來得都很容易,周歲一下就高興了,看得入迷:“啊,什麼?”
“……我說這還痛不痛呀?”
“噢這個啊,還好啦還好啦,謝謝你清嘉,你還會塗藥哎,好厲害。”
這有什麼厲害的,從前更愛蹦愛跳的時候,每兩天胳膊和腿就會多出新傷。最初爸爸媽媽還耐心給她上藥,後來基本都是自己忍痛動手。
“輝煌戰績”不值得炫耀,沈清嘉隻有愧疚,畢竟害得人第一次來就受傷,于是懊惱地說了聲對不起。
周歲愣了一下,随即搖頭:“沒有啦,這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我覺得吧,你好像比我更慘。”
“……為什麼?”
“因為我隻會碰到他一次,但你要天天見到他呀。”
“……”
好的,她一點都不愧疚了。
沈清嘉歎口氣,撩開裙邊。膝蓋光滑,沒有一點昨天磕過地闆的痕迹。
想起在那個房間的遭遇,沈清嘉不禁一哆嗦,下定決心。
哼,她才不要碰到他,絕不!
-
過了夏至,天黑得越來越快。沈清嘉從房間裡醒來時,對面大樓已經熄燈。
樓下客廳亮着光,昨天陪玩的黑貓正趴在地上睡覺,不像有人回來的樣子。
沈清嘉奇怪,明明根本不想看見,但真的一點碰不上,又覺得房子太過空蕩,有點心慌。
這點心慌被一通電話鈴聲徑直抛到頂端。
沈清嘉被吓得差點叫起來,撫了下胸口,發現罪魁禍首是沙發邊上的座機,過去接通。
“喂,是清嘉吧?”
“嗯,阿姨。”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呀,今天在家怎麼樣?”
沈清嘉心虛地握緊話筒:“還……還行吧。”
“阿姨和叔叔要忙學校裡的事,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去。”那邊環境嘈雜,何溫妤像和旁邊人笑着說了句什麼,才繼續:“現在快七點了,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溫妤很滿意地囑咐着:“少吃一些零食哦,實在饞的話可以吃冰箱裡的水果,多喝水,我就先忙了。”
“好,阿姨再見。”
沈清嘉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剛撒的謊馬上就被肚子的咕噜叫戳穿。
隻靠中午那頓撐着,沈清嘉已經到極限,現下是真餓了。
她記得中午飯菜還沒吃完,熱一熱應該還能熬過去。
滿懷希望來到廚房,原本被吃得一團糟的餐盤全部洗好搭在架上,鍋整齊擺放,一摸,就連水槽都是幹的。
沈清嘉:“……”
她不死心,踮起腳尖去開冰箱,除夾層裡的生雞蛋,隻有何阿姨要她多吃的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