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瑤無話可說,好像……他自己都說隻剩下自己這個檔的身體一個弟弟了,這這還需要證明自己不刻薄嗎?真裝。
祝瑤沒有詢問自己這個身體的母親在何處,總覺得喊出那個詞怪怪的。
他其實也不太想和人交流。
不知道為何,貌似有點這個身體的緣故,難不成是屬性點的高悟性?
倒是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看着小宮女拿了些吃的來,昏黃的燈下她似乎等了會,看他遲遲沒動作,嘗試自己吃了點。
祝瑤看她吃了,也跟着吃了點。
沒人管他們。
除了每日都有送飯食的,出門是出不了的。
祝瑤隻覺得特别的漫長,他甚至真用記錄時光開始拍拍拍,當作某種遊戲美術藝術欣賞了。
除了自娛自樂,他還能做啥。
他甚至苦中作樂想,也許哪天他回去了就怒寫一篇爽文,把這個遊戲裡的破事破人通通幹翻。
最先得到凄慘下場的……就是赫連輝!
天字一号大反派。
死無全……咳咳,直接就挂了拉倒,多給戲份都是對他太好了。
這般過了些天。
依舊無人在意,除了門外的士兵從未離去,隻一班換了一班。
所以說……什麼時候能回遊戲大廳,無疑這是呆在遊戲裡最無聊的一次,不能随便說話,也沒什麼自由,他怕說錯話,直接被當成鬼上身。
到現在,他連這個身體的娘到底叫什麼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還是……赫連輝喊得那句“奚美人”。
祝瑤隻覺膝蓋痛。
鬼神之說,貌似于宮閨中往往能扯出不少權利争鬥、引發一出出大戲。
這天,祝瑤依舊發呆,面前倒是攤了本書,他是從殿裡床底下找到的,是本道家經文。
他深感懷疑,遊戲大廳裡出現的那句“你喜歡讀一些母親抄寫的經書。”,這純屬是無聊吧。
總要找點事幹。
他再次把那書翻了翻,嫌棄地很。
小侍女倒是沒那麼拘束了,顯得都有些活潑起來,拿着些材料走了過來,低聲詢問道:“殿下,我們來一起做兔子燈吧,這是我向門外守衛的大哥要的,宮裡正辦節呢?我瞧您……”
祝瑤低頭,看了眼。
最後點點頭。
做手工也比看……看了好幾遍的道經好,等會做完了他還能拍幾張照片,存存圖當作打卡。
時間緩緩流逝,兩人就窩在桌案上,細細地做着花燈,祝瑤半點不會,基本跟着人做的,他這會聽着人邊做燈,邊談到自己,倒是知道了這小宮女的名字。
她叫冬棗,是去年入的宮,因家裡實在是沒糧食可吃,養不起人就進了宮。
“小殿下,你做的真好。”
看着漸漸成形的兔子燈,她誇了幾句。
祝瑤隻覺得羞恥,他壓根就不是小孩,不過他确實動手能力還算行,自理能力也行,不然作為孤兒,也活不大。
夜色漸深,燈差不多做好了。
兩人把燈點着,昏暗的殿内,畫了幾筆圖案的兔子燈散出光,圓桶桶的身軀莫名有些可愛。
“殿下,真好看。”
“我聽說……自陛下登基了,戰亂已經停了,不知道家裡人還好嗎?什麼時候能來看我?”
小宮女的聲音有些飄忽。
祝瑤沒回聲,用【記錄時光】功能,隻拍着燈,拍了好幾張。
“我想阿娘了……殿下,你想嗎?”
“……”
祝瑤裝作聽不懂,提着燈往内室外跑了出來,唉,他要怎麼說,他覺得自己還是當個玩家好。
且不說感情的事,就算有……那想也沒用啊。
他現在就個小孩。
祝瑤低頭走着,隻覺得拿燈的手,貌似有肉了些。
果然……是這段時間吃多了嗎?
“小殿下。”
“你跑慢點。”
身後小宮女聲音有些着急。
祝瑤低頭,他這哪裡算得上跑,也就烏龜爬,忽得眼前的昏暗地面被照的一片亮堂,門外大開,一陣夜風吹來,隻把人吹得一顫,他便恍惚惚擡眼看了眼,玄色的衣袍垂地,那皮革腰帶閃的發亮,再往上墨發飄揚,玉冠扣住,那兩道鋒利劍眉下虎視眈眈,銳利張揚,氣勢非凡。
而那成熟健壯的身軀,隻站在門口處,就遮去了一切。
特麼,吃什麼長大的。
長得特麼高。
祝瑤看了眼,就趕緊不看了。
他還未曾來得及轉身,來人大步邁進,隻把這宮殿當成自己的,進了自己家般,忽得被人拎了起來,伴随着一聲呵斥。
“跑什麼跑?”
“咦,拎起來倒是重了點。”
祝瑤:“……”他沒跑,他就單純轉身好吧,就正常走路。
他就這麼被拎着一路,連人帶衣,拎着到了内殿,直接随手放在了桌案上,當做了個物品似的擺放。
“聽着,下次見了我,再跑……就把你關牢裡去。”
“……”
眼前的聲音有些昂然,恐吓味居多。
祝瑤懶得想,懶得猜測他在發什麼神經,隻細細把自己的燈提了起來,細細看着有沒有受損。
他可是辛苦做了一下午。
忽得,重影打了下來,周圍似乎有人吸了口氣,一隻手似是強硬抓起了他的手,伴随着聲冷笑,有些粗糙、厚繭的指腹壓在他的手掌上,很用力、很頑固的姿态,把他整個手包握住了。
“誰讓你做兔子燈的?”
“誰教你做的?”
祝瑤手被攥着很緊,很緊,微皺眉,是有些痛的,他略有些吃力地抽手,卻被握的更緊。
下巴被迫擡起。
他整個人不得不往上看,視線裡的人那雙利目滿是暴戾、憤怒,是一種被徹底刺痛、觸怒的神情。
時間仿佛停滞在這一刻。
祝瑤甚至聽到了跟随來的宮人,有個吓得絆倒在地上。
身旁,他見到陪他做着宮燈的小宮女立在那邊,身軀瑟瑟發抖,眼框裡含着淚,似是焦急和悔恨。
“說啊!”
“誰教的!”
赫連輝語氣越發執拗,到最後竟有些歇斯底裡了,冷冷瞧着眼前的一切,環顧周邊後,回來看着眼前人,臉頰上有了些肉,這會似是被吓住了,怕是什麼也說不出的,蠢笨的很。
他忽得将他整個人放下,隻把他手裡那盞燈奪了過來,随即丢在地上,踩了下去,踩得徹徹底底,咔嚓幾聲直接踩爛。
“把教他做燈的人,給我拉下去,砍了。”
赫連輝轉身,隻留給人背影。
祝瑤依舊坐在桌案上,這會兒徹底怔住,不太懂他的這種莫名其妙,迸發出的怒火。
他半天沒反應過來,恍惚看到周邊被拉住哭訴的小宮女,終是緩緩開口道:“赫連輝,燈是我要做的,和旁人沒有關系。”
“……”
祝瑤是真有點不明白,他到底在瘋些什麼,說出來的語調都讓人覺得,他的确有些莫名的感覺,對這發生的一切。
此刻,殿内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
自這位靖王打進京城,當了皇帝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衆喊他的名字,即便喊得人是個不知事的孩童。
即便,這孩童是這位親自從冷宮裡帶出來的,是京城裡幾番厮殺後先帝留下的除了這位陛下外唯一的一份血脈,是這位陛下的親弟弟。
自這位陛下把人帶出冷宮,放在這重光殿内,已有一段時間。
誰也不知道帝王的想法,他不讓人來見,也不親自來見,隻讓人守好,關在殿裡,顧好吃食。
可這位小殿下……宮裡人也多是知道的,打小貌似就不說話,還一度被說過是個癡傻的。
沒人聽過他開口。
宮人侍衛也把他當做不說話的,說不了話的。
可他今日竟是開口了,還一開口就是喊着當今陛下的名,何等的膽大,何等的不要命。
祝瑤說的很慢,很慢。
這副身體貌似不怎麼開口,都有些嘶啞、音調走失,他還是盡量清楚的、認真的說了一句話。
“你是皇帝,應有盡有,沒必要……和宮人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