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肩背着黑色書包，一手插兜，冷淡疏離，垂頭取下黑色耳機，左手腕幾串銀飾手鍊下墜，增了幾分野性與不羁。

何韻芷嗯了聲，撇開眼睛，臉頰發燙。

确實很帥。

她輕輕說了句抱歉，往前挪課椅，方便男生進來。

男生沒再說話，極淡地瞥她，又轉頭看衆人，同學們立即收回視線。

李嵊山長腿一跨，靠近何韻芷時，身體停頓半秒，慢悠悠地坐到裡邊的位置。

見男生坐好沒有搭話的意思，何韻芷吐了口氣，她可不想來個尴尬的開場白。

她輕輕轉起筆，理好心緒，繼續看數學課本。

李嵊山坐下後，書包往桌洞裡塞，目及那桌洞的三本雜志，皺起眉頭。

他上半身後仰，姿态懶散，靠在課椅上，往前桌的椅背踹了一腳，道：“陳知源，你是不是有病？”

三本雜志，李嵊山直接甩到桌面上。

這一踹，相連的兩張課桌連帶抖動，何韻芷轉筆的手停住，她默默往身旁看。

看清楚後，她憋不住笑，淺淺勾唇，花裡胡哨的雜志封面上印着幾個碩大的花體字——奧特曼大全。

那名叫“陳知源”的男生把椅子往後頂，他現在的處境像夾心餅幹的夾心。

他轉頭沖李嵊山嘿嘿地笑，眼疾手快地将桌面的三本雜志抱在懷裡。

還擺李嵊山桌上，這位爺保不齊給他撕爛，這三本可是限量版。

“昨天放不下，放你那兒沒人動。”陳知源瞧李嵊山，扯其他話題，“山兒，孫老師不是叫你去做物理競賽題嗎？你這麼快做完了？”

李嵊山冷淡地睨陳知源一眼，并沒有搭理他。

何韻芷想起資料室的物理競賽卷，又想起門外那停頓的腳步，會不會是身邊的男生幫她喊的老師？

這個念頭閃過，但想起男生疏離的态度，極快地被否定了。

正式上課鈴剛響，數學老師走進來，沖同學們笑眯眼，同學們頓時沸騰，開始七嘴八舌和他搭話。

何韻芷擡頭，仔細觀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老師。

右臉頰有顆拇指大的黑痣，他夾着幾本泛舊的教輔，拿着一根頂端綁着透明膠帶的長尺，笑得和藹。

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老師。

何韻芷斂眸，她數學不太好，但她并不喜歡詢問老師，疑問從來是硬着頭皮解決，在這會不會不一樣？

到了新環境，何韻芷總想改變，變得優秀一點，她捏緊課本。

李嵊山瞥見女生因捏緊而泛白的指尖，僅僅一眼，他面無表情，搭在桌上的右手輕敲。

那股淡淡栀子香味似乎還能聞到。

半節課下來，何韻芷感覺吃力，這位吳老師講得雖好，但講得極快，二十分鐘已經過完三課時的内容。

現在，吳學國給五分鐘讓他們思考白闆上的難題——滿滿七八行題目的奧數難題，五分鐘後，抽同學起來回答，教室内立刻嘈雜起來。

何韻芷皺眉，她神情專注，仔細看題，想到思路後，低頭在草稿本上工整地寫下，寫到一半發現做不出來，劃掉後又思索，再動筆繼續寫。

時間悄然流逝，等吳學國說時間到時，何韻芷還沒停筆。

她煩悶，看着寫得滿滿當當的一整張草稿紙，歎了口氣，寫這麼多，還不一定對。

“這道題有難度，同學們不會做正常。”吳學國笑呵呵，他眼睛從教室左邊掃到教室右邊，“現在，我來抽幾個同學們講講思路。”

教室瞬間安靜無聲，誰都不想被抽到。

何韻芷也不例外，她沒擡頭，攥緊黑色中性筆，繼續在新的一頁草稿紙上計算，執拗地想要得出答案，根本不擡頭，專注地思考。

接連抽到兩三位同學，沒人說出個所以然，吳學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差，這都是這所頂尖高中最優秀的學生。

教室内的氛圍逐漸凝固，同學們神情不自然，都擔心下一個抽到自己。

漫長的寂靜後，吳學國歎氣，喊道——

“李嵊山，你起來回答一下。”

喊了一聲，無人回答。

好幾秒後，吳學國面色不悅，沉下嗓子又道：“李嵊山。”

整個班級壓抑無聲，何韻芷心中一緊，呼吸放緩。

她側頭，那位名叫李嵊山的男生正趴課桌上睡覺，兩手交叉枕着腦袋，還是朝向她這面睡，露出好看的側臉，眉骨深挺，睫毛長且濃密。

如此近的距離，何韻芷才發現，他右眼睑有顆淡淡的棕痣，真不明顯。

這是她見過第二個這裡長痣的男生了。

何韻芷停頓時，男生突然睜眼，與她視線觸碰，她慌亂移開，輕聲道：“李、李同學，吳老師喊你回答問題。”

何韻芷沒看李嵊山，卻感受到男生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