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喜歡看着自己的兒子鬥。
他們之間互相争鬥其實都是在讨好他這個皇帝,而作為皇帝——一個能力平庸的皇帝,他隻要坐在高高的禦座上做那個就好了。
他不怕他們鬥,就怕他們合作起來向他發起挑戰。
兒子之間鬥頂多是死幾個兒子,而兒子挑戰他,他失去的可是自己的權力和地位啊。
幾個皇子對皇帝的心思不清楚嗎?
他們可太清楚了!
皇帝看上去威嚴,可是他的一言一行可不是這麼說的。
威嚴隻是他的身份所賦予他的東西,他本質就是懦弱又無能。
最好的體現大概就是他在被謝吾德毆打的時候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哀求他别打他了,他之後不會說謝吾德這個逆子打了他的,隻要他别打,他就願意讓他做太子,而聽到這話的謝吾德根本就沒有被收買到,反而冷笑一聲,繼續打,直到皇帝跪下來親他的鞋。
當時的事情鬧得很大,幾個皇子甚至還沒出嫁的帝女都來了,甚至一些妃嫔都來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那醜陋的樣子。
而看到皇帝那副樣子的人很難再對他産生什麼尊重。
說實話,他向蕭國稱臣的時候都沒有給人這麼強的沖擊力。
至少他在向蕭國稱臣的時候還能為自己披上一層“兵者,不祥也”這種不願意看到榮國軍隊犧牲的理由。
這就像是什麼舉世無雙的醜八怪往自己的臉上糊上如同城牆一樣厚的化妝品,雖然還是辣眼睛,但是比他本來的樣子要好看上一點。
但是謝吾德就喜歡撕開别人的假面。
對于他來說,所有的生命就跟蝼蟻一樣。
亞夏勸他要尊重生命,别閑得沒事去燙螞蟻窩。
謝吾德沒打算聽,但是也能被勸下。
弄死螞蟻這種事情可做可不做。
但是隻有一種情況離開。
那不是螞蟻,那是蚊子。
亞夏這個聖父都得來一句萬物有靈,但是蚊子例外。
這皇帝在謝吾德眼中就是蚊子級别的。
而且這蚊子還在裝花蝴蝶呢。
謝吾德雖然看這皇帝像是蚊子,但是他沒打算一巴掌拍死,而是打算一點點把他撕扯碎,玩點打發時間的遊戲。
不管怎麼說,當時皇帝在謝吾德面前就是一條狗。
給兒子做狗和給外族做狗,哪個更有侮辱性?
這事在這個父權、皇權至上的世界裡很難說。
反正當時看到的那一幕,能殺的都被皇帝殺了。
幾個皇子、帝女、妃嫔雖然也見到了這一幕,但是好歹是皇帝的女人和孩子,還是被他放了。
皇帝從來都是這樣的人。
他不敢對強者呲牙,隻敢揮刀砍向弱者。
隻要不遇上謝吾德那樣的人,他就是毋庸置疑的統治者。
不管再怎麼不堪,現如今他也是這個國家的君主。
除了謝吾德這個不按常理來的人,還有幾個人敢對他不敬?
即使前面幾個皇子對于皇帝的行為也有點不太能夠瞧得上,但是他們同樣得恭恭敬敬的,甚至在皇帝問他們“朕做得對不對”的時候,必然要迅速地送上一記馬屁,稱贊皇帝所作所為的正确性。
他看到皇帝看着他,對他說:“來,修明,你過來。”
謝修明看着皇帝,總感覺這個男人又要作妖了。
謝兼賢的眼睛裡透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謝修明走了過去,就聽到皇帝問他:“你和四皇子關系不錯,你覺得,他去邱家軍那裡還能安分守己嗎?”
謝修明心說算了吧。
如果說謝吾德安分守己的話,那這個世界就沒幾個人不是安分守己的了。
就連這些年的那些反賊都可以說是
謝吾德的“安分”,就像皇帝本人的“尊嚴”一樣——那都是不存在的。
不過在習慣性地在内心反駁之後,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
三皇子謝修明一直都知道皇帝非常警惕謝吾德,正因為如此,他才那麼輕易地順了大皇子,讓謝吾德離開錦京。
當時他想的是,隻要謝吾德能趕緊離開,他什麼都可以給。
但是謝吾德這一走,他他的小心思又活絡了起來,他開始擔心謝吾德會不會想要勾結軍隊來一次謀朝篡位。
皇帝好像忘了之前謝吾德把皇帝揍得像狗一樣滿地打滾。
現在雨停了,天晴了,皇帝覺得他又行了。
他慫得快,膨脹得也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吾德沒有反抗就真的到了邊境的緣故,皇帝可能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他好像忘了謝吾德随時可以折返回來再把他揍一頓,好像忘了之前自己之前是送瘟神一樣地把謝吾德送走,還隐隐地期待着謝吾德能死在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