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的灼意被陳宴清以最快速度壓下。
深斂的眸光下盡是冷意,若為女色所惑,那他與父親有什麼區别。
于他而言,無論男女之情或是□□上的糾纏,無一都是最低級的欲望。
凡是會受其影響者,又能成幾分氣候。
陳宴清将不該有的心念一寸寸剝離幹淨,從容走到一旁坐下。
“事情都處理妥當了?”陳老爺看着他問。
陳宴清雲淡風輕:“所幸沒有讓父親失望。”
“你确實沒有讓我失望。”陳老爺扯出抹冷笑,眼底浮動着薄怒,無法接受如今自己會反過來被做兒子的拿捏。
吟柔低埋着頭顱,本根無心去聽兩人說得什麼,也沒有發現父子間湧動的暗流。
全忠再度走進來,面色微帶了異樣,“老爺,五公子說有事要見您。”
怎麼連陳宴璘也來了,吟柔臉色微白,額頭沁出薄汗,若可以重來,她就算被責罰也一定推了不來這槐安堂。
面對三公子她都已經是極限,還要怎麼抵擋陳宴璘的虎視眈眈。
吟柔把掌心都攥疼了也阻止不了陳宴璘的聲音傳來。
“父親,呵,三哥也在。”
不等全忠傳話,陳宴璘就自顧走了進來,目光環視過一圈停落在吟柔身上。
直白霸道的視線讓吟柔想忽視都不能,隻覺得頭皮發麻,當着陳老爺的面他怎麼也看如此放肆。
萬幸陳宴璘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陳老爺沒有發現,卻沒有逃開陳宴清的眼睛。
深如沉潭的眸子裡噙着抹不易覺察的冷冽,指腹壓住關節處的扳指輕撚。
陳老爺不滿陳宴璘不得通傳就進來,冷斥道:“你是連規矩都沒了。”
規矩?陳宴璘眼底劃過不屑,餘光盯着在老頭子懷裡的吟柔,眼裡陰翳跳動,他就是太守規矩。
“我可就要走了,您就别與我計較了。”
“哼。”陳老爺瞪了他一眼,“說罷,什麼事。”
“即是要談正事,無關緊要的人還是不要在場。”一直沒有作聲的陳宴清忽然開口,眼梢輕擡掃看過吟柔。
陳老爺目露不虞,這已經是他第幾次管到他這個老子頭上了。
不過陳老爺雖好風月,卻也不是會了這些懈怠正事,否則陳家哪來這麼多年的繁榮,他拍拍吟柔的手:“你先回去。”
吟柔早就如坐針氈,聞言隻覺特赦,下了地欠身告退,逃也似的離開。
全程連頭都不敢擡一寸。
“五弟要說什麼,還是,我也不該在此。”
陳宴璘目光追着吟柔離開的方向,聽得陳宴清說話才轉回過頭,驚覺一旁的父親已然沉下了臉。
陳宴璘神色稍凜,一轉眼又變成了滿不在乎的神态,朝陳宴清笑道:“三哥在的正好。”
陳宴清未置可否,陳宴璘接着說:“我聽聞有人在西玉關見到了烏昭野,而且還是在半月個前就進了關。”
“半個月前,我才與父親确定要送那批貨,怎麼如此巧合。”陳宴璘笑容漸收:“不知三哥可有解釋。”
他雖早有打算借着西玉關與烏蘭的茶馬商路運送鹽鐵,可一直再等時機,是半月前忽然收到風聲松了的消息,結果便發生了後面的事,這一切和烏昭野出現的時間吻合,那就說明,極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是陳宴清給他下的套!
陳老爺亦沉眸看向陳宴清,若真如此,那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小看了,甚至自己都被算計了進去。
陳宴清松開撚動扳指的手,照舊端着八風不動的從容,溫聲開口,“五弟無需想那麼多,隻需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陳家昌榮,長榮。”
加重語氣的幾個字敲在陳宴璘身上,他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故而要杜絕一切不利的隐患。”陳宴清笑了笑,看向陳老爺,“父親認為呢。”
良久的沉默,父子兩無聲僵持。
終于,陳老爺開口,“若烏昭野還沒有出關,也趁着五郎還沒有動身,就請他到府上來叙叙,也是你們的表兄。”
這話便是認可了陳宴清的所為。
陳宴璘怒極而笑,老頭子真是越老越沒膽子,隻要鹽鐵的路能通,就能為陳家賺數不清的銀子好處!
“你們叙就是。”陳宴璘冷冷說完,拂袖離開。
走出栽滿金絲竹的小徑,陳宴璘就看到前頭将将要拐過回廊的吟柔,回想她被父親摟在懷中,妒怒霎時燒起,眸光更添一絲陰霾。
想要得到她的念頭,比以往更猖獗。
老頭子現在不僅沒本事掌家,駕馭女人的本事隻怕也已經不夠看了,該是讓他取代了。
*
陳府要宴客,除去烏昭野還請了商會的人,故而提前幾日下人就開始操持準備起來。
吟柔從十方堂出來,就看到下人擡着桌幾往宴席處去,她避着人群打算從小路回去。
她垂着眸安靜走着,餘光瞥見前方有人過來,于是讓步到一旁,不想那人也折轉步子,偏擋在她前面。
吟柔蹙眉擡眸,下一瞬眼中的神色便被害怕取代。
“五公子。”
是陳宴璘。
吟柔不想會與他碰見,而且看他這樣分明是沖自己來,她腦中的神經立時緊繃,滿眼戒備。
提防抵觸的樣子落在陳宴璘眼裡,将他的怒火挑的更甚,再加上商會的事,讓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