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拟推了推宋憫,後者撤開:“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們現在去醫院?”
“沒有。”方可拟搖搖頭。
宋憫盯着方可拟的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看他确實沒什麼異樣才放開:“怎麼看起來這麼呆啊?”
方可拟坐起來,捏捏鼻梁。
睡得有點久了,腦子裡還突然多了一些記憶,他有點頭疼。
“真沒事?”宋憫擔憂地看着他,“頭疼?是不是腦震蕩後遺症?”
他一邊說着,一邊去找車鑰匙:“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有。”方可拟說。
宋憫回頭,方可拟喊有事可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作為家裡唯一一個政治面貌為群衆的人,他平時可是受到肩挑保護人民重任的人民警察的全面保護,這人一般的頭疼腦熱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有。”方可拟站起來。
宋憫趕緊過來扶他:“哪難受?”
“你後來把我送哪個醫院去了?”
“什……”宋憫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緊接着睜大眼睛,“你想起來了?!”
方可拟食指和大拇指中間留出微不可察的空隙:“一點點。”
“真棒!”
宋憫捧着方可拟的腦袋,在他腦門上親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獎勵你買……”宋憫卡了殼,清了清嗓子,“還是等你全想起來再說吧。”
他退開,裝作無事發生:“那快吃飯吧,早就做好了,再不吃該涼了。”
方可拟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跟在宋憫身後:“所以你到底把我送到哪個醫院去了?”
“那附近最近的就一個私立醫院……”宋憫罕見地心虛起來。
方可拟明白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吃軟飯,他是做長工賣身給宋老爺了。
·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方可拟睡不着。
宋憫拽過他的手臂,強行把自己窩在他懷裡,玩着手機跟方可拟扯閑篇。
方可拟現在已經脫敏,臉紅着紅着也就不紅了。七年前的手機還是按鍵機,方可拟不怎麼會玩現在的觸屏手機,所以他的新手機到現在還撂在櫃子裡沒動過。
看着宋憫熟練地刷手機,他就在身後偷偷偷師。
“睡不着就不睡呗,幹嘛硬躺着。”宋憫說。
要不是他發現旁邊的人全身肌肉僵硬,還不知道方可拟一直躺在床上幹瞪眼。
“我怕打擾你。”方可拟撓撓頭。
“所以連翻個身都不翻?”宋憫兩個大拇指在屏幕上來回移動,操控着貪吃蛇吃掉食物。
“神經病。”宋憫吐槽他。
貪吃蛇越來越長,遊戲難度也越來越大,宋憫的蛇咬到了自己的尾巴,死掉了。
宋憫不滿地“啧”了一聲。
“後來發生了什麼?”方可拟問。
“沒有後來,gameover了。”
“是醫院的後來。”
“你猜?”宋憫期期艾艾地組織了半天語言,說。
方可拟看他那樣子就猜出來了。不知疾苦的大少爺把人送到私立醫院,還提前幫人墊付了醫藥費。結果被救的人是個窮小子,根本還不起。
方可拟沉默的時間,宋憫終于忍不住了:“我又沒讓你還錢……是你自己非要還的……”
他的貪吃蛇又死了。
“你軸得要死,那幾個人就是人販子,埋在小路上抓過路的女孩子,一共才一萬塊,我都說我就當為國家做貢獻了,你非追着我還……然後就……”宋憫聲音越來越小。
“不賴你。”方可拟說。
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性格。出身寒微,所以在錢的問題上格外敏感。不願意欠别人一分錢,别人說不用還了他也不會當做是好意。
施舍,贈送,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善意的嘲弄。
也許七年後的方可拟已經能夠熟稔地處理這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但七年前的方可拟,還是一個不蒸饅頭争口氣的對外人眼神格外敏感的窮小子。
方可拟對後面的情節并不感到意外,他好奇的是,他是怎麼和宋憫在一塊兒的。
宋憫說自己是好不容易追上他的。
方可拟對此持保留态度。他真的有那麼厚的臉皮竟然敢去追求一看就是矜貴小少爺的債主?
但宋憫是這麼說的,方可拟隻能順着這個思路去想象。他想了一萬種牽強蒼白的劇情,最終還是決定問宋憫。
宋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不清楚,都七年前了我怎麼可能還記得,好了我要睡覺了,你要是還不困就去隔壁看電影打遊戲。”
他側過身子,扯着被子蓋過頭,不給方可拟留一絲窺探的機會。
方可拟隻好關掉床頭燈,老老實實地躺回去。
新手機裡沒有插電話卡,他也沒有郝搖旌的聯系方式,看來隻能等後天拿到手機再問了。
·
睡前多思,方可拟做了一個特别混亂的夢。
夢裡他在奶茶店裡搖着奶茶,忽然接到一個訂單,蜘蛛俠似的滋出蛛絲在摩天大樓間穿梭,就為了送一杯手打檸檬。
“方可拟,方可拟!快點起床!我媽說一會兒要來!”宋憫一邊套衣服一邊推他。
“什麼?什麼時候到?”方可拟捕捉到關鍵詞,哐一下坐起來。
“中午就到,”宋憫從衣櫃裡找出方可拟的衣服甩給他,“今天阿姨請假了,沒人做午飯,我讓秘書送隐逸齋的外賣來。”
别墅在郊區,一般的外賣送不到這邊來。
方可拟扒拉開蒙在臉上的衣服,不那麼清楚的思維把這個兩個字在腦内咀嚼了一下:丈母娘,外賣……
宋憫套上白T,就看到方可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下來,奪門而出。
宋憫跟着跑到卧室外,扶着欄杆看已經到一層的方可拟:“你幹嘛?”
“做飯!”方可拟沖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