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難以想象如果有一天艾琳也會像對他那樣對待别人時,他會怎麼樣?
他甚至都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這一刻,想将把艾琳留在他身邊的想法變得無比強烈。
他緊緊咬着後槽牙
——無論以哪種手段。
——也無論她會如何辱罵他、厭惡他。抑或者恨他。
大腿上的傷口隐隐作痛,疼的他嘴唇都忍不住發起抖來。
冷光沿着窗沿射入,空氣中蕩着細細密密的水霧和灰塵。
太亮了。
利奧擡手掩着雙眼,胸膛劇烈起伏着,卻好像攥取不到一點氧氣,呼吸艱澀的厲害。
不許這麼亮。
聽到了嗎?不許這麼亮
——能不能不要再傷害到他了。
指縫間濕漉漉的,利奧頹唐的倚靠在凳子上,凳子腿翹起,在半空中晃晃蕩蕩。
良久,凳腳終于重重砸落在地面,用力之大幾乎要在地面上留下些許零星白印,少年垂下頭顱,捂着臉,近乎崩潰的承認自己的敗績。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所謂的女巫,艾琳絕對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
聚會在船艙内的宴會廳舉行,艾琳到的時候人還不多,侍者們端着盤子四處遊走,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放在鋪着白布的長條型餐桌上。
優美的音樂聲回蕩在房間裡,大廳天花闆正中間懸挂着的大型精美吊燈發散着明亮且柔和的光芒,酒香在空氣中浮動着,内廳衣香鬓影,各式鮮豔奪目的裙擺長長的拖在地上。
男客不太多,主要是像她一樣的年輕小姐們,早來的女客們三兩成群正聚在一起,低聲說着些什麼,時不時傳來幾聲帶着嗔怪意味的嬌笑。
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隐隐落在艾琳的衣服上。
啧,怎麼感覺沒有她能插進去的小團體,這樣子下去她怎麼發展客戶。
衆所周知,各大服裝品牌一般都有兩條産品線,一條是所謂的貴婦線,另一天是物美價廉的平民線。
前者屬于高級定制,後者需要批量生産,艾琳現在可沒有組建一個工廠批量生産的能力,所以她隻能盯着有錢人下手。
她準備到羅切斯特之後先開一家時裝店,先掙富人的錢,等有足夠的經濟基礎了再開工廠做批貨。
那麼第一步就是她要抓住所有的機會發展客戶,這年頭沒有網絡,想把自己的名号打出去就隻能靠口口相傳。
那麼,如何吸引有錢人成為她的客人呢?
艾琳端起酒杯,臉上浮現出一個标準的乙方笑容,直奔女人最多的地方。
那當然是直接出擊,不放過每一個潛在客戶。
隻要臉皮足夠厚,就沒有她拿不下的客戶。
其實艾琳一進船艙就引起了好幾位女士的注意,因為她穿的裙子着實有幾分不同。
現如今流行把自己穿的像個挂滿了飾品的衣架。
頭上戴着花花綠綠、裝點着花朵蕾絲甚至是樹枝和皮毛的碩大帽子,帽檐的尺寸也越來越誇張。
身上的衣服就更不必說了,緊身衣把脂肪擠在一起,并試圖讓胸部更為挺拔,花花綠綠的碩大裙擺,硬挺的鲸須支撐着衣領,如同枷鎖般壓制着身體。
艾琳受過的教育讓她清楚的明白一個道理,服裝是用來服務于身體,而非束縛住女人。
所以她身上的裙子沒有碩大的裙擺和層層疊疊的薄紗輕羅,乳白色單層裙擺舒适自由的垂下,簡直像水一樣貼合着她的身體,并随着她的走動,漾起魚尾般柔美的弧度,步步生蓮。
上身更是美麗的驚人,領口偏大,正好露出白皙的鎖骨和優美的脖頸線條,魚骨又勾勒出緊緻纖細的腰身,身後裝飾着同色系飄帶,在空氣中蕩出風的形狀。
尤其在這個柔和的室内光線下,她簡直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女神降臨在人間。
在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站在二樓上的利奧簡直要挪不開眼,他情不自禁的往前邁了一步,腳尖剛剛踏到光上,他又猛地往回一縮,仿佛被樓下的熱鬧灼燙到了皮膚似的。
利奧拼命克制怒火,差點透不過氣來。
她居然為了見那個男人打扮的如此美麗,難怪她從上船到現在都沒來主動找他,怕是煩惱了一下午晚上穿什麼才能驚豔到那個男人。
他幾乎要被妒火灼烤緻死,利奧緊緊咬着後槽牙,神色越發冰冷。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冷笑,臉色蒼白的像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利奧遙遙望了眼随着船身起伏微微搖晃的碩大吊燈,貌似毫不在意的轉身離去。
既然她都不在意他,那他何苦要惦記着她。
就算她今晚死在這裡了,也是她心甘情願踏入情郎的陷阱。
幹他何事。
與他無關。
利奧攥起的雙拳骨節異樣的突出,仿佛指骨下一秒就要從血肉裡擠出來,他冷冷的瞧着艾琳,眼尾紅的厲害。
就連早已習慣被各式眼神盯着的艾琳都察覺到了不對,她有些茫然的擡頭環顧四周。
就在她擡眼看向二樓時,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影徑直消失在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