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指示燈由紅轉綠,梁成修順着車流朝前開去,路餘實在沒忍住,嘴角抽搐兩下,擰着眉頭轉頭看他:“……就沒有正常一點的?或者直接叫名字。”
“餘餘挺正常的吧?好聽,也顯得親近。”梁成修目不斜視,眼底的笑意卻愈發濃郁,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直接連名帶姓地叫你顯得我很沒有禮貌,叫小餘又像在叫下屬,可明明你才是我老闆。想來想去,還是餘餘最合适。”
路餘:“……”
路餘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因為名字隻有兩個字而覺得這個名字不好。
梁成修見他不吭聲,又問:“或者還是叫老闆?”
“算了……随便你。”
路餘不想聽他叫老闆,就是不想時刻面對自己破罐子破摔做出拿錢買感情這種蠢事,但這人真換了個分外親昵的稱呼……他又不自在起來,耳根火燒火燎的羞恥。
路餘幹脆将破罐子破摔貫徹到底,歪過頭徹底不說話了。
梁成修這時候又分外體貼起來:“還有十分鐘,累的話可以先眯一會,等到了我叫你。”
路餘懷裡抱着背包,扭頭看向窗外。悶悶地嗯了聲。
馬路上的車流絡繹不絕,路餘靠在椅背上,視線從往來的車流行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又落回到玻璃車窗上。
車窗上倒映着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半曲起搭在方向盤的握柄邊緣時,看起來倒是比窗外一閃而過的廣告牌要更加賞心悅目。
被先前那通插科打诨的玩笑話一鬧,又看着玻璃上那雙漂亮的手,心中那股郁結情緒竟然也逐漸散去。
路餘沉默了一路,終于在快到目的地時出聲:“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就當是陪我回路家的額外獎勵。”
梁成修雖然沒有轉頭,但餘光時刻關注着他的動靜,聽他這麼說,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
路餘明明是貪戀甚至是渴求被關愛的。他清楚,路餘自己也清楚。可上一世的相處中,梁成修就發現了最關鍵的問題——路餘沒有接受愛的能力。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勉強貼近的形容。比起豎着尖刺防備的刺猬,或是山峰孤高向陽的花,路餘更像是水底的珍珠蚌。明明内裡是柔軟的,卻要用虛僞又堅硬的殼僞裝自己,明明渴望貪戀着丁點的溫情與關懷,卻又會在發現動靜的第一時間選擇逃避。
有時是選擇扯開話題假裝沒有發現,有時則是像現在這樣,用其他行動作為交換,使那些他害怕失去卻又不敢面對的關心變成明碼标價的“商品”。
銀白色的車身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車子緩緩在江大北門外的停車場停下。
梁成修一邊拉起手刹一邊笑着說:“想聊聊天,可以嗎?”
“聊什麼?”路餘也沒想到他的要求會是這個,有些意外地問。
梁成修扭頭看向他,語氣随意:“比如……Raie?”
路餘一怔,眼底的不自然轉瞬即逝,随即擡眼看向他:“這不是你的微信名嗎?”
梁成修點點頭,擡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若有所思道:“可昨天你加我的時候那個反應……更像是你認識另一個叫Raie的人。”
見他陷入沉默,梁成修眼眸微垂,語氣中夾帶上幾分歉意:“抱歉。我是不是不該問這個?”
“沒有。”
“是我的一位……朋友,他也叫這個名字。”路餘想了想,卻沒想出該用什麼身份介紹另一位“Raie”。說是筆友,顯得太生疏,可說是好朋友,卻又顯得怪異,總覺得哪裡不太合适。
挑來挑去,還是選擇了這個最不出錯卻也最普通的身份。
梁成修看着他:“是嗎?那我跟你的這位朋友還挺有緣分的。你很喜歡他?”
路餘點點頭,臉上難得露出點清淺的笑意:“我們關系很好。”
梁成修眸色深沉,語氣卻比之前還溫和,得寸進尺般追問:“比我們還好嗎?”
路餘詫異地看向他:“我們?”
“我們現在不是包養關系嗎?你和他難道比我們還親密嗎?”梁成修理直氣壯,仿佛自己說的不是“包養”,而是“談戀愛”。
如果要這麼對比,似乎确實是包養關系顯得更加親密。畢竟從普遍觀念上看,包養關系比朋友關系要更多一層肉/體聯系。
路餘沉默了片刻,卻隻是笑着搖了搖頭:“不一樣。”
一時興起的聊天暫時告一段落,梁成修打開車門跟着路餘下車,站在副駕駛旁溫聲詢問:“真的不要我送嗎?”
路餘把包背在身後,笑意清淺卻疏離,搖頭拒絕了梁成修的提議:“不用,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
“好吧。”梁成修臉上的遺憾毫不掩飾,“那晚上我可以給你發消息嗎?”
“可以。”路餘點點頭,簡單道别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走向大門。
梁成修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道背影,直到路餘安全踏進校門口,這才轉身坐進車内。
助理發來了新一輪的工作彙報。
梁成修一目十行地掃完了彙總的信息,接着撥通電話。
在不面對路餘時,那道本就偏冷的低沉音色顯得愈發凜冽懾人:“之前那個江市的合作開發項目是不是還沒正式啟動?”
電話那頭短暫停頓了一會,接着傳來了肯定的答複。
“最遲這周投入實施。”梁成修的視線緩緩落在了身側空蕩蕩的副駕駛座上,“找個機會把項目牽給路家。”
那雙桃花眼中的冷意森森,意味深長:“不過不用太早确認合作,總要先看一看各家誠意。剩下的等項目正式成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