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找它幹什麼?”
“别說那些有的沒的,你把東西收到哪裡去了?”
路餘:“媽,那是我的玩偶,您要拿走是不是也應該跟我說一聲?”
“什麼叫你的?”蔣霏被他這副兜圈子的态度繞得不耐煩,“你的那些破爛還不都是家裡給的?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拿你個玩偶怎麼了?整個路家以後都是宥嘉的!你要是敢和他搶,你就别認我這個媽!”
路宥嘉是他們的兒子,是路家的血脈,難道他就不是了?
“是嗎?”
用力到泛白的指節緊緊攥着衣擺邊緣,布料被隔在指尖與掌心之間,再被松開時,隻留下一道道淩亂的折痕。
路餘忽然嗤笑出聲,嘴角的弧度滲着絲絲冷意,語氣諷刺至極:“媽,生了不養那叫遺棄,犯法。”
“另外,從高一開學起,家裡就再沒有給過一筆生活費。高中到大學的所有花銷都是我自己賺的。”
其實光靠課餘打工和獎學金,他的生活也可以過得很好。但就像他重生時那樣,明明卡裡有不少存款,卻在深冬時節穿着廉價又單薄的衣服挨凍。
而他之所以沒動那筆錢,則是因為當初蔣霏要求他給路宥嘉準備18歲的成人禮物,同樣話裡話外也是威脅他,如果他不讓路宥嘉的成人宴盡善盡美,就别想再留在路家。
蔣霏見金錢威脅沒用,放柔了态度又道:“宥嘉一個人待在醫院裡無聊,一個玩偶而已,弟弟想要,你就送給他怎麼了?你這麼大個人了還玩玩偶像什麼話?”
“路宥嘉從小到大缺過玩具?怎麼都快18歲了,反而惦記上我那又破又舊的玩偶了?”路餘語氣冷漠,“我不記得放哪了。”
路餘撂下最後一句,半點沒再顧忌蔣霏那頭歇斯底裡的怒罵,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
夜色漸深,寝室的門終于再次打開。
楚桑往裡走了兩步才看見坐在椅子上悶不吭聲的路餘,輕笑道:“這麼晚了怎麼也不開個燈?”
路餘這才回過神:“剛起,一下子沒想起來。”
“我們還以為你又睡過去了,結果一進門就看你對着手機發呆。”楚桑把打包好的晚飯放在他桌頭,飯卡也放到他手邊,“下次記得開個燈,據說長期在黑暗中看手機容易青光眼。”
“好。”路餘接過飯卡和晚飯,笑着道了聲謝。
路餘低頭安靜吃飯,楚桑和黎元對視一眼,也沒再說話,動作迅速地收拾了書本和平闆,肩并肩一塊又離開了寝室。
去往自習室的路上,黎元先出了聲:“路餘這幾天不太對勁。”
楚桑溫柔笑笑,看向他:“你也發現了?”
黎元皺着眉,努力回憶:“我說不上來。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和請假前變得不太一樣。”
楚桑輕歎了口氣:“是啊。”
“可能是這次回家發生了什麼吧。”過了會後,楚桑才又道,“我還以為你會再和我聊聊小餘那個新朋友?”
黎元搖了搖頭:“小餘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雖然冷了點,但他身邊朋友一直也很多,不正常嗎?”
楚桑卻說:“前兩句倒是沒什麼問題。”
黎元:“?”
小道迎面騎來幾輛共享單車,楚桑反應極快地拽着人避開,等到車子飛過身側,才又極其順手地從他手裡把書本和平闆都轉移到了自己手裡:“小餘看起來好相處,實際上防備感很強。”
“更何況……”楚桑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他這個‘朋友’很可能也并不是什麼‘普通朋友’。”
黎元被他繞得有些暈:“所以他倆到底是什麼關系?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楚桑卻隻是定定看了他一會,在他不太自在地撇開視線後忽然勾起了唇角,接着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像是在哄三歲小孩:“以後你就知道了。”
*
夜深。
星星被滿天的烏雲遮擋,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本就寒冷的夜晚更添了幾分沁入骨髓的冰涼。
耳邊的音樂聲舒緩悠長,寝室裡開着适宜的暖氣。燈早就關了,路餘閉着眼睛,抱着他的小鲨魚側身縮在被窩裡。
他睡得并不安穩,濃長的眼睫時不時快速顫動幾下,眉頭緊皺,嘴唇更是被抿到發白。
路餘在做夢。
夢裡他回到了十三歲,寄宿制初中隻有周末才能回家休息。周五晚上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爸媽和路宥嘉早早就各自回了房間,隻有王姨還記着他,給他留了飯。
結果路宥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出來看見了他,吵着鬧着也要吃夜宵,王姨隻得轉身進廚房給他重新做了一份。
路餘成績優異,入學考試全校第一,于是剛開學就被老師推薦參加了競賽選拔,每天忙得暈頭轉向,餓了一晚上回到家,連反應都比平時慢了不少。
路宥嘉頤指氣使地站在餐桌邊跟他叫嚣了些什麼他沒聽清,隻知道沒過多久,突然消失的路宥嘉就拽着他擺在枕邊的小鲨魚玩偶耀武揚威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路宥嘉拽着小鲨魚滿臉厭惡地用力摔打了幾下:“醜死了!你也就隻配玩這種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