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的元嬰大典光是籌備階段就耗時半月有餘,這還是在一切從簡的情況下。
雖說舉辦大典所需的大廣場随時在保養不用重新修葺,但陌箋作為主角出席元嬰大典所穿的袍子得新做,這就忙壞了那些擅織造的修士,連夜趕制,還要在完工後交給宗内镌刻陣法與符文。
自陌箋出關那日宗門便緊趕慢趕,将制好的請帖玉簡按陌箋意思在封面右下角加了一抹銀絲狐耳标記後迅速送往各大宗門。
按照往年經驗,最遠的一封請柬自宗門到邀請人手上需要七日,各宗再整合一番攜弟子賀禮上門,加起來統共需要一月。
林林總總算下來,耗時近三月。
請帖上的日期,定的正是三月之後。
景和一直催着宗門凡事從簡,為了這事掌門還好生訓誡了他幾次,認為景和平素看着很寵陌箋還總是把她挂在嘴邊實際上做的事可不做好,景和勉強聽着也不反駁。
大典開始前的三日内,請柬上的客人來得都差不多了。
光是從各宗客人趕來雲海宗的速度便可對彼此關系有一些認知。
如仙台宗這類,早早來此不說,還特意讓宗内這些年最受矚目的弟子攜賀禮上門。意圖與雲海宗交号的門派及世家也來得很早。
隻有那種關系普普通通又沒什麼利益牽扯的中型宗門,才來得比較随意,不太早,也不太晚。
所有外來人士,在雲海宗一名又一名内門築基弟子的引導下,登記賀禮當面入庫,再入住外峰。
唯二被引導着淩霄峰山腳的,隻有仙台宗和藏青城。
仙台宗還好說,它是僅次于雲海宗又與雲海宗關系匪淺的大宗門。
至于藏青城,則是一座城池。藏青城曾經有一名化神修為的城主,現今也不知仙蹤何處。
藏青城城主的名諱已不可考,世人對其的唯一印象隻有此人很有經商頭腦。
明明是個修士,卻與尋常修士沉迷修煉不同,其人從坐擁一座落魄小城開始,開設藏青商盟,發展城内基建。手下遊商遍走各地,搜尋稀世珍品與法寶帶回城内買賣,同時也依靠各地物價差異倒買倒賣,倒是讓藏青商盟越做越大。
随着藏青城主網羅了越來越多的英才能手,他本人也逐漸淡出世人視線,到如今已有千年未曾出現了。
因着此人從經商之初就與雲海宗仙台宗交好,加上藏青遊商遍布各地網羅情報與珍貴物品,即使城中缺了城主的坐鎮,也不曾亂套,更不曾被人尋隙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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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正式開始前,陌箋身着新制的明黃法衣坐在大廣場高台之上的座椅上。
容貌昳麗的女修由坐改站,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高台邊緣負手而立,袖擺以白雲為圖金線滾邊,衣擺以暗線勾勒出熟悉的狐耳标記,如一株精心照料中長成的青竹。
陌箋視線往下,下方陸續有人被宗内弟子引着前往布置好的座位,少有人擡頭看向陌箋方向。
陌箋沒有鋪展神識,隻用肉眼看着下方那黑壓壓的一片,忽然有點理解雲海宗總是霸着第一的名頭遭人歆羨嫉妒也是情理之中,沒有誰會喜歡頭上總有那麼一兩個宗門壓着自己。
至于常年第二的仙台宗,它總是與雲海宗關系匪淺地纏繞在一起,仙台宗還一直在公開場合以雲海宗為大哥。陌箋不知其中緣由,隻隐約聽聞這一切要追溯到上一輩。
景和就站在陌箋的身邊,高台中央偏右兩步的位置。這是新晉元嬰的師尊應站的位置,也是主持大典的修士應站的位置。
陌箋的左側是笑得你好我也好的掌門景清。
在雲海宗,戰力最強出任執法堂堂主。而掌門,則需要景清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誰也不得罪誰也讨不了好的老狐狸。
從雲海宗經久不衰的地位便知,景清在這一點上做得相當出色。
景和此刻也穿着新的法衣,一件青色的長袍,袖擺款式是同陌箋一樣的白雲金線,這是雲海宗修士最明顯的标志。
“今日是本君愛徒陌箋的元嬰大典,感謝各位前來捧場。”景和的聲音借由靈氣加持,瞬間傳至大廣場的每一個角落,不輕不重,不急不緩,恰到好處。
大典主持有景和,陌箋隻需要站在原地。
她靜靜聽着師尊不同以往的說話方式,看着下面那黑壓壓的一片,不知怎地有種俯視一切睥睨天下的感覺。
其實今日到場的多是各大宗門頗有天賦實力的修士,甚至還有些元嬰修士前來參加,可她的這種感覺就是揮之不去。
也許,那些擠破了頭想要往上修行甚至不怕心魔纏身的人,就是喜歡這種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
師尊以唯我獨尊入道,是不是也這樣呢?
陌箋看見雲海宗區域的第一排座位,那裡坐着一位清俊無雙的青年。她有些疑惑,他不是出去遊曆了嗎?何時回來的?
秦暮似察覺到什麼,正巧擡起頭,不偏不倚望進陌箋的眼中。
兩人俱是一怔,複又同時朝對方幾不可聞地點了個頭。
陌箋目光微轉落到了與雲海宗相鄰的仙台宗範圍,出席賓客裡路遠穩坐第一排,顯然是作為仙台宗代表而來。
仔細看看,他果然已踏入元嬰期,且還是初期巅峰,說不定等到昆山境就進階為元嬰中期了。
視線再移,陌箋的視線在那些模樣熟悉但無甚交情的修士身上略過,逡巡片刻,她看到了在微雨坊遇見的那個娃娃臉的千盞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