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從頓悟中睜開眼,停滞不前的修為躍入元嬰中期,一舉趕上煉體速度。
低頭看一眼在身上堆積了一月有餘的塵土,陌箋掐了個淨塵術後起身推開門,門外懸挂得滿滿當當的傳訊符令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這也……太多了吧。數量都快趕上結嬰閉關那次了。
陌箋的神識從傳訊符上一溜而過。
緊急訊息會在傳訊符上标顔色,而秦暮的傳訊符如他習慣青衣一樣,慣常勾一抹青色。
陌箋于一片白色中抽出僅有的兩枚出自秦暮之手的青色。一枚問她沒來赴約可是有事,一枚是三日前提醒她注意時間切莫錯過昆山境。
陌箋将自己閉關匆忙沒來得及告知的事發給了秦暮,再慢慢折騰餘下的傳訊符。
這一水兒白色的傳訊符多是聽聞她已回宗于是詢問近況還有相約鬥法的,簡略回複一通,再擡眼秦暮已經來到清吟居的院中。
一襲青衣,一抹劍光,秦暮跳下秦耶劍,确認了她境界的穩固:“中期了?”
陌箋将最後一道回複的傳訊符打出去,看向長劍回鞘的秦暮,回道:“是的。”
對修士來說,修為進階難易程度不一。大境界越高,進階的難度也就越大。多少修士直到壽終正寝也徘徊于元嬰期,能在壽元将近前進階的少之又少,這也導緻整個雲極大陸的化神修士屈指可數。
秦暮點頭:“挺好。”
陌箋算算時間,也該到昆山境開啟的時間了。
果不其然,天邊飛來兩道白雲紅符落到陌箋與秦暮跟前,兩人同時接過,兩道聲音不分先後地從中傳出。
“昆山境在即,速來淩霄殿。”
淩霄殿位于主峰淩霄峰的頂端,從外看去,它常年隐于白霧缭繞間,隻隐約可見一點紅色。
淩霄峰是掌門景清執掌之峰,後山執法堂倒是有弟子來回進出,峰頂及最主要的淩霄殿則隻有宗内掌門長老及受诏弟子可以前往。
陌箋不是第一次來淩霄殿,但每次來都能從中看見柒染宮的影子,或者說柒染宮正是集所有内峰宮殿之長的存在。重檐庑殿頂的淩霄殿從外看去有兩層,進去後才能看到它實則隻有一層通高,檐下還垂挂着陌箋早年學煉器時贈予掌門的靈氣風鈴。
無風的此刻,風鈴随着靈氣的流動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風鈴不夠精緻,掌門師伯倒是挺喜歡,這麼一挂就是幾十年。
遙想小時候她還問過秦暮,明明掌門比師尊境界低,為何師尊會喚掌門為師兄。
秦暮告訴她景清是他們那一期的大師兄,雖然景清景和總是修為相當,但景和與同期一直喚他師兄。直到後來景清接任掌門,為雲海宗耗費太多心神,修為才漸漸比不過總當甩手掌櫃的景和。可景和仍然喚景清為師兄,不曾更改。
當時的陌箋想起被自己師尊手把手帶的一點一滴,沉默中覺得師尊确實适合當甩手掌櫃,對大家都好。
陌箋停下思緒收回目光,同暫時停下腳步等自己的秦暮一起走上漢白玉台階。
進得殿中,裡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同門。
雲海宗對宗門弟子的服飾穿着并不強求,除開練氣期必穿門内弟子服外,其他修士随便怎麼穿都可以,哪怕隻穿裡衣乃至隻穿褲衩到處跑都可以。
大殿之上,有一小部分修士規規矩矩穿了雲海宗的弟子服,其他大部分都穿着随意,有些甚至連外袍的腰帶都沒系好,松松垮垮散漫浪蕩的模樣擱外面少不得被說是有傷風化。
有個同門被他師弟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才終于勉強套上一件黑糊糊的外衣,陌箋看到他就想起以前曾聽聞這同門因為不好好穿衣服,被他師尊逮去關着打了好多次,但是屢教不改,到現在也就他這師弟能勸一二。
掌門景清舍棄高高的上座,選擇在大殿正中與周圍的弟子說這話,面上白須微動。
“……昆山境即将開啟,爾等都是本宗最出色的元嬰修士。此行前往,還望爾等謹記同門之誼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雲海宗的風氣很好,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彼此相處愉快其樂融融,景清也不擔心宗内會有那種冷血自私損人利己的弟子。
陌箋同秦暮入殿後溜到一旁的角落站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景清說鼓舞的話,目光在殿内逡巡。
與她同期的修士除開秦暮外也不算少,但這次都沒來,不知是被修行攔住挪不開腳,還是來得稍遲。
此刻殿中都是前幾期的修士,單論入門輩分都是陌箋的師姐師兄,因着切磋認識的倒挺多,但熟悉的也就隻兩三個,更多的是些點頭之交。
照理說,掌門景清首徒祁惑滿足進入昆山境的條件,不應缺席這次秘境,但陌箋環顧一圈也隻找到乖乖站在另一邊角落的祁惑的師弟,漓清。
陌箋見漓清靠在紅漆鎏金圓柱上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也就沒繼續看他,隻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符魂峰容習,自己入執法堂時還與他交過手。
他周圍聚着不少修士,彼此相談甚歡。
秦暮輕碰陌箋手肘,讓她回神看向景清,後者正揚手将袖中接引令擲出。
景清道:“昆山境須臾變化,但出口不變。爾等需牢記出口,按時歸來。”
百枚接引令盤旋在頭頂,陌箋伸手夠住其中一枚,輕松握在掌中。
“昆山境五百年一次,不要錯過歸來時間,諸位切記!”
陌箋知道,昆山境隻能容納元嬰修士前往。化神境界太高會撐壞秘境,元嬰之下在裡面無法自保。而錯過離開時間就必須待在秘境裡五百年,裡面靈氣充盈如上古,隻要不死,即使不怎麼修煉也會把修士丹田撐到不得不化神。
封閉的昆山境更加危險,若真在裡面化神,它的規則會全面絞殺該修士,即使能僥幸不死,也會落得修為散盡兵解歸塵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