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測靈石在被她的手觸碰時,如水紋般蕩漾了一圈又一圈,表示測試者有靈根。
随後,整塊測靈石都變成了金色,從淺淺的金色到最深的金色。
但這并不是結束。在看護測靈石的男子驚訝的目光中,濃郁金色開始一點點變質,從中出現一抹淺紫,起初顔色太淡看不大明顯,到後來紫色開始吞噬金色,一直到金色徹底消失,紫色徹底占據整塊測靈石。
繼而,紫色不滿足于現在這純粹的紫,而是繼續向深紫變幻。紫色逐漸加深,從起初的一點點加深,到後來的劇烈變幻,甚至于旁邊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翻滾雲湧。
最終測靈石便得紫黑,紫至深處,濃得發黑,隐隐甚至可見其中的電閃雷鳴。
測靈石悄然裂了一條縫,使得看護者瞠目結舌,“資質極佳的極品雷靈根……”
陌箋收回手,心中沒有湧起任何情緒波動。是這樣的,這就是她的資質與靈根。
可是她又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她的靈根品質不該是這樣的。
收手的刹那,地面湧起一抹白霧,将陌箋籠罩其中。
陌箋腦中再次閃過一絲念頭。
又是白霧,仍舊是這個略帶香甜、夾雜絲絲苦澀的味道。
陌箋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她為何要說又?
白霧之後,陌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山峰的洞府前,她看着陣法之外懸浮着的那一大堆傳訊符,恍然想起這些都是很煩人的無聊傳訊,不用理會。
于是她擰着眉一掃衣袖将所有傳訊符掃進專裝此類傳訊符的儲物袋内。
轉身正待進洞府,她的身後傳來一聲有些踟躇的呼喚,“……師妹。”
雖不知師妹的前面是什麼字,但陌箋知道這是在叫她自己。說不出緣由,但她就是知道。
陌箋轉身,看着眼前面容模糊的青年,看着對方期期艾艾的模樣,她忽然想起自己入門已經二十來年,長高了許多,模樣也張開了,自此總會遇到一些宗門内外之人的打擾,宗内同門居多,因為宗外之人總是不方便進宗一趟。
“何事?”這樣的問話好像已經進行過很多次了,陌箋甚至有了些厭倦。
聲音輕貼她耳邊,告訴她,她是優秀的,漂亮的,得天獨厚的,天資聰穎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有許多桃花找上門也是理所應當。
“上次那事,師妹考慮得如何了?”
青年看着她,面容看不清,但可以聽出聲音有些緊張,“師妹,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從此福禍相依,不離不棄,你我二人攜手,共證大道。”
“我會尋得令兄秦暮首肯,也會尋得師尊請掌門出面為你我主持道侶大典,必不會委屈了你。”
不同于對方的緊張,陌箋反倒興緻缺缺,“我的道太小,做不到耽于情感後得證大道,抱歉。”
像是有一個無形的看不見的精魅,趴在她的肩頭,在她耳邊呵氣,你是得天獨厚的,又是天資絕佳的,即使分出部分心神耽于情愛,也不會有礙道途。
不,她不信。那聲音勸說了陌箋那麼多次,陌箋也聽從了那麼多次,此刻卻再也不肯聽從,或者說是她心底最後的堅持不肯聽從。
在青年失望乃至心碎神傷的注視下,陌箋轉身,隐在衣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一柄匕首紮入左手臂内。
她的道太小,容不得情愛。
那她修的是什麼道?絕情之道?無心之道?
陌箋閉眼深吸一口氣,睜眼再緩緩吐出,眼眸亮了亮。
當然是——本我之道。
修本我之人,怎能被區區幻境給迷惑?哪怕是再高級的幻境。
所以,剛醒之時覺得違和,測試靈根覺得違和,被人求娶也覺得違和,聽見耳邊勸誘時更是覺得違和到了極點。
睜眼開,陌箋雙眸锃亮,她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大殿之内,雜亂無章的法寶已經不見蹤影,白霧也已消失。
這不是陣法。
陌箋起身,環顧四周,四周仍舊沒有陣法的痕迹,哪怕一點也無。
她一轉頭,看見大殿正中那塊靈石鑄就的無字碑在刹那間顯出兩行字來。
花非花,霧非霧,夢非夢。
莊生夢蝶,既是幻象,又不是幻象。
陌箋怔了怔,又看到那兩行字消失後,無字碑出現四個字,窺天石碑。
窺測天機?還是窺探天道?
又或者,這兩者真有區别嗎?
這無字碑看起來不錯,景格師叔應該有興趣。
陌箋伸手觸碰無字碑,其上沒有任何靈氣波動,但她有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古樸的,深遠的,悠久的。
總歸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物。
手下用力,無字碑被陌箋抓了起來,懸在半空。陌箋無視地面裂出的數道紋路,将無字碑送入靈境交予碧晴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