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期滿,尚在小秘境内的修士憑借着手中玉牌順利傳送出去,落腳點正是小秘境入口處不遠的空地上。
被淘汰的同道早已在四周或坐或站,他們看着裡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來,懊惱不已,若是自己再努力一點,或是謹慎一點,又或是大膽一點,此刻便是這萬衆矚目的其中一員,也能在他人歆羨的目光中出現。
然而,世上并無後悔藥。
玉牌内镌刻的傳送陣與尋常傳送陣差别不大,同樣的撕裂感,同樣的頭昏腦漲。
白光閃過,場景變幻,陌箋在他人的目光洗禮中走出來。她環顧一圈,同時傳送出來的也就百餘人。一千多名同道中,僅有百餘人堅持到小秘境關閉。
“敢問你們可是在小秘境裡幫過清清的同道?”清脆的女聲自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點在心間,一連串鈴铛跟着叮鈴作響。
她挽着碧色裙衫的阮清走到跟前,笑彎了眼眸,“天音閣意遲遲,多謝你們幫了清清。”
嬌俏可人的外表,落落大方的舉止,讓人瞬生親近。
阮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意遲遲,聲如蚊讷,“遲遲,别吓到陌道友他們了。”
啊對,她此番過來是要找這位陌道友的。
意遲遲朝阮清眨眨眼,向陌箋與司衍看去,“确實長得很好看呢。你們誰是陌箋陌道友?”
陌箋有些眨了眨眼,不大明白對方為何要單獨找自己,她拱手一禮,“在下千霧宗陌箋。意仙子,幸會。”
又向意遲遲拉着的阮清一禮,“阮仙子,又見面了。”
阮清看上去有些受寵若驚,低着頭支吾了半晌僅僅道了句“陌道友”。
意遲遲挽着阮清的手并未松開,隻是往陌箋方向湊近些許,她仔細端詳半天,即使湊得很近對方依然寵辱不驚。
她又退回原處,笑容更是深了幾分,“聽聞你的陣法造詣很高,是也不是?”
是要與她切磋陣法嗎?陌箋心下覺得此情此景不太像,但也仍是抿唇淺笑,“意仙子過謙了,在下陣法實屬一般。”
以她如今展露的水準,說是資質平平應該也沒錯吧?
意遲遲笑着搖頭,“過于謙虛了。”她将身旁的阮清往前推了推,“我家清清很喜歡你,你喜歡她嗎?”
“遲遲!”阮清對意遲遲的直白有些反應不及,她下意識看了眼陌箋,面上的無措并不作假痕迹。
陌箋動作一滞,看着眼前的兩位天音閣弟子,一個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一個臉頰微紅含羞帶怯。
——意遲遲口中的喜歡,不會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罷?
意遲遲伸出手指細細數來:“清清是我天音閣的精英弟子,資質悟性自不必說,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若願意,咱們兩宗也可親上加親……”
除開同為女修這一點,陌箋的道不允許她與他人共享,她要在道之一途上越走越遠,摒棄雜念抛開情愛于陌箋而言是基本,她不可能答應意遲遲的提議。
她等意遲遲說完,方鄭重拱手向兩人緻歉,“抱歉,在下已有婚約。”
意遲遲一眨眼,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凡世的那種婚約麼?凡世之人壽元很短的,你這可不劃算。”
身為天之驕子,日後要走的路還長着呢,若同凡人相愛相守,不管對誰都是一種痛苦折磨。
這并非嫌棄或偏見,實在是雙方壽元相差太大,其中的阻礙和痛苦都太沉重了。
于凡人而言,日漸蒼老的自己看着戀人年輕如昨,該是多麼悲涼?
于修士而言,風華正茂的自己看着戀人化為黃土,該是多麼絕望?
偷偷在旁邊聽了許久牆角的千盞知道現在正是該他出場的時候了,他将身側正逗弄着九空的洛錦往陌箋身上一推,做了一回神助攻。
“不,阿箋的婚約者是她。”既然她倆早有共識互擋桃花,此時不擋更待何時?
陌箋下意識撈住洛錦免得她摔倒,後者抱着九空有些茫然地眨眼,她錯過了什麼?想到自己被推過來,可能她還沒完全錯過。
意遲遲看見了陌箋懷裡抱着小狐狸的少女,雖說不該以容貌論高下,阮清漂亮此女可愛,兩人明顯不是一個賽道的。
此人身後背負一柄劍,又穿着千霧宗的劍袍,應是個劍修了,陌箋喜歡的便是這種嗎?
意遲遲失望之餘又有些不死心,她問陌箋:“真的?”
陌箋攬着洛錦,微微低頭,神色專注而溫柔,唇角的笑作不了假,她輕聲道:“是。”
“天哪……”意遲遲忍不住捂住眼睛,“是我莽撞了,尴尬了尴尬了,實在對不住二位。”
她攬着泫然欲泣的阮清哄道:“清清莫哭,咱們重新找個便是。再不濟,你看那個抱着劍到處跑的夏南桑如何?他确實沒道侶也沒婚約,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同為雷靈根的夏南桑,同陌箋很多方面都挺相似的。
阮清忍了忍,沒有哭出來,隻是從聲音就可以聽出她此刻的心情低落,她的聲音極低,不仔細聽甚至聽不清,“……那便不是喜歡了。”
秦暮對這種剖白心迹的戲碼不感興趣,但他不希望陌箋被這種奇怪的事纏上。若他師妹扮男人上了瘾,最後領個女修回來做道侶可就糟了,遠在雲極的師尊知曉後定會打斷他的腿。
——對,不是打斷師妹的腿,而是他的。師尊不舍得動師妹分毫,連句重話都不舍得,隻有他會被遷怒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