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玉整理了一下思緒,從浴桶裡出來,擦淨了身上的水,換上幹淨的亵衣。
小白已經被人喂過了,這會兒趴在她的枕邊打呼噜。
折騰了一天,已然是累極了,崔白玉不等頭發晾幹,徑直躺在床上,閉上眼準備安安穩穩地入睡。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當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屋外輕微的聲音都會傳入耳中。
茶舍看到的那一幕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血淋淋的屍體,滾動的頭顱......空氣中仿佛還有那股子濃郁的血腥味。
崔白玉猛然睜開眼睛,彈射般坐起身來,小白驚得渾身一顫,擡起頭四處張望。
這他媽怎麼睡!
幼小的心靈已然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崔白玉不寒而栗,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場面。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啊!
這麼血腥殘酷的畫面,誰能經受的住?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崔白玉下定決心,磨磨蹭蹭地起身,抱着枕頭,裹着被子,去了西邊的廂房。
子時剛過,夜色深沉,陰風陣陣,草木搖曳在月光下更顯得詭異。
崔白玉有些汗流浃背,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外輕輕敲了一下門。
頭發散亂,未幹的發稍濕乎乎地黏在臉上,此時,若是有人看見她這副鬼樣子,定然能吓破膽。
等她敲第二下的時候,崔九已經把門打開,“做什麼?”
崔白玉怕他關門,一把捉住崔九的袖子,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收留我一晚。”
崔九道:“松手。”
這次大約是豁出去了,崔白玉聽出了一絲怒氣,後背汗毛倏地立了起來,但還是緊揪着不放。
崔九直勾勾地盯着她,眉心微蹙,“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害怕,”崔白玉欲哭無淚,嘗試着把半個身子擠進門縫,一邊驚魂未定地看他,“我想讓你陪我待一晚上,求你了......我也不想這樣的,但茶館那一幕太吓人了。”
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崔九面色微變,垂下眼睫,“我是男人。”
十五歲算什麼男人,崔白玉是孤兒,還自小生活在國外,早熟程度遠超同齡人,更别說小他五歲的崔九了。
要不是氣場太駭人,身量太高,遮掩了原來的氣質,在她眼裡,他也不過是上高一的小屁孩。
“院裡的人我都不熟,沒有安全感,”崔白玉成功擠進去一條腿,還懂事的避開了和他身體接觸,“我知道你對我不感興趣,我打地鋪就行,被子我自己帶了,就住幾個晚上就行。”
等桃酥回來再搬走,她得寸進尺的想。
崔九覺得太過荒謬,面上卻一副冷冰冰無甚表情的模樣。
兩人相對望了片刻,崔白玉知道他猶豫了,趁着這個機會徹底通過門縫,四下望了一圈,發現這屋子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隻有一張床,一個案幾,兩張座椅。
她擡手指了一下角落的兩張椅子,“我睡這裡就行,不磨牙不打鼾,不會妨礙到你睡覺。”
“随你。”崔九不鹹不淡地扔下這兩個字,躺回床上,阖上了眼。
崔白玉得了準許,放輕動作,把兩張椅子并在一起,裹着被子蜷縮在上面。
雖說不怎麼舒服,但終歸心裡安穩了些。
過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崔九睜開眼,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聽着呼吸漸漸平穩,起身下床走到椅子旁邊。
崔白玉已經徹底睡過去,可以說得上是毫無戒備之心。
崔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摩挲她的頸側,不知盯着看了多久,天色漸漸泛白,細微的晨光透出窗棂。
感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感,但還是有些惱火。
他又用指腹摩挲一番。
就在這時,崔白玉臉上有些癢,窸窸窣窣地動了一下身子,抓住那個礙事物件,壓在了臉頰下。
崔九:“……”
果然,還是扔出去的好。
在夢裡,崔白玉正在家中兩米寬的大床上打滾,結果醒來的時候發現還是躺在椅子上,兀自氣了一會兒。
房間空蕩蕩,崔九早就離開了,但他從春華堂拿來一套衣服。
還算貼心?
崔白玉揉着酸痛的腰愣了一會兒,穿好衣服往外走。
院裡的丫鬟看到她走出來,手裡的掃帚直接脫手甩飛出去,臉上的震驚無以複加。
崔白玉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但她隻想破罐子破摔,一點也不掩飾,瘸着腿去了春華院。
腳上磨出來的血泡還沒上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