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點太多,崔白玉已然無從說起,準備先回房間補個覺。
齊太後交給她的任務是抓住時機,在京城發生變故後将趙辛秘密送回去,趙辛是齊太後打算扶植的第二個傀儡,花枕不敢拿他怎麼樣。
至于,殺死崔九,不,殺了趙丞應該是花枕來隴州的任務。
趙丞是那麼好殺的?
崔白玉捏了捏耳朵,覺得自己應該趁着這個機會坑一下花枕,不然對不起這些日她吃過的苦頭。
她回到屋子,脫下鞋子準備睡個回籠覺。
結果剛閉上眼沒一會兒,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被子裡拎出來。
素白中衣散開,露出白皙的鎖骨。
“還睡。”聲音帶上了幾分嫌棄。
崔白玉雙眼熬的通紅,一臉懵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崔九穿上靴子。
“怎麼是靴子?”還挺合腳。
崔九沒有回應,抓住她的手腕,不等人站穩腳步,徑直拽着人離開了屋子。
崔白玉一個踉跄撞在崔九的後背,擡手捂住了鼻子,“城内有暴亂?”
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地猜,這厮究竟在想做什麼?
關于他的謠言太多,衆說紛纭,委實不好判斷。
他是要重新奪回太子之位,還是報複這世上的人?
崔九回過頭看她,沒有說話,繼續帶着她往外走。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崔白玉都懂,相處這麼長時間,默契多少是有點的。
兩人剛出院子,崔白玉看着門外兩排身披戰甲的士兵,手執兵刃,掌心瞬間生出不少冷汗,下意識掙脫他的手。
可惜,就在下一刻,她被毫不憐惜地托着腰臀抱上馬背。
崔九臂力駭人,單手就把她托上去,崔白玉視野忽然升高,手胡亂地抓了點什麼才勉強穩住身形。
她攥着鬃毛,委屈道:“我不會騎馬——”
趙呈面前裝蠢,方叙言面前裝純,崔九面前裝可愛,苦熬了這麼長時間,她容易嗎!
話未說完,崔九翻身上馬,貼在她後背,将整個人都攏在懷裡。
崔白玉心髒砰砰直跳,鼻尖因緊張出了薄薄的汗,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有了這種待遇。
尤其是在睡前她琢磨如何殺了崔九的情況下,簡直頭皮發麻。
京城發生變故之前,崔白玉一直遊離在權力中心之外,她無法融入那些世家大族的圈子,所以隻能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思考他們的動機和立場。
她的一舉一動無疑是等待時機,尋找能上位的機會。
如果不能穿回去,崔白玉就要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她不可能一直讓自己處于被動。
難道有什麼能兩全的辦法嗎?在既不得罪崔九的情況下,也能得到太後提攜。
崔九吩咐将士分頭行動,結果崔白玉忽然靠在自己身上歎氣,沉聲道:“抖什麼?”
暴動啊,弟弟!面對這種情況是個人都會緊張害怕的好嗎?
張清俊幹淨的臉近在咫尺,一股冷氣順着後頸竄到後腦勺,崔白玉心頭突然跳了一下,直了直腰闆,“走吧。”
還好讓桃酥帶着人連夜撤離了,不然就更麻煩了。
天色暗淡,濃煙彌漫,城内家家戶戶緊閉門窗,不遠處的街巷傳來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很快就有人手持刀刃從巷子裡跑了過來。
顯然,對方臉上滿是汗水和血污,已經殺紅眼了。
崔白月整個心懸了起來,崔九當即一手環住她的腰身,雙腿一夾馬腹,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霎時間,刀光劍影閃爍,鮮血飛濺。
崔九帶着崔白玉直奔城外,途中幾次與叛軍交手,崔白玉都不敢睜開眼睛,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煙,叛軍所到之處,都是破碎的瓦片、燃燒的房屋和殘缺不全的屍體,慘不忍睹。
兩人出城後,緊接着,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
馬匹騎得飛快,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崔白玉好似聽到箭矢刺穿皮肉的聲音,睜開眼睛嘗試着回頭察看情況。
“别動。”崔九将人緊緊地裹在懷中,連衣角都沒露出來。
崔白玉感覺到後背崔九的心跳,腦子嗡嗡的,漆黑的眼睛就那麼愣愣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馬一路狂奔,直到身後追兵不見了蹤迹。
崔九勒緊缰繩,馬蹄嘶鳴一聲,高高揚起前蹄,帶起一片沙塵。
崔白玉再次被崔九穩穩抱下來,看到他後背滲出的一大片的血迹,從袖子裡取出一條皺巴巴的帕子。
可一條帕子能作什麼?能止血還是能包紮傷口?
崔白玉手背的皮膚白皙細膩,捏緊了手指,會有細微的筋脈浮現。
馬自覺走到溪邊喝水,崔九靠在樹幹上休息片刻,擡眸看她,滾燙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不斷滲出。
兩人四目相對,崔白玉的目光帶着茫然跟無措,愣了須臾,走到他身邊,說道:“去那邊吧,那裡有塊石頭可以避風。”
兩人身上都出了汗,要是染上風寒,情況會變得更加糟糕。
崔九完全不顧及身上的傷口,眼睛像是定在她身上了,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沉默了一陣,崔白玉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輕聲道:“我攙你過去。”
崔九嗯了一聲,眼神晦暗不明,心底好似裡湧出什麼東西,而崔白玉好似扛了一座山,每一步都走的極其艱難。
這具身體嚴重缺乏鍛煉,等她将人安置好,扶着石頭喘了半晌。
此時,花枕一定在某處盯着他們,崔白玉腦子裡所有念頭都是一團亂麻,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我去給你打些水。”
她盡量表現出兩人的疏離,讓花枕放棄讓她行刺的念頭。
崔九隻是默默地看着那背影,深邃幽暗起來。
天色陰沉,霧氣彌漫的山谷中,樹葉上挂着的露珠在晨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崔白玉折了一片完整的葉子,心不在焉的在溪邊反複沖洗了幾遍。
“玉兒。”果不其然,身後忽然響起妩媚的聲音。
崔白玉聞聲,眼中刹那間有如覆了霜雪。
花枕輕笑一聲,見崔白玉轉身看向自己,臉上笑意更甚,“玉兒,當真是一點都不在意小殿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