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玉臉色黑如鍋底,有點想砸東西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崔某人就開始極不配合,躺在床上裝死稱病。
領班的丫鬟不敢輕舉妄動,輕輕喚了她幾聲就派人去找趙丞。
“真是不知好歹,宸王殿下為了她都搬去書房,居然還敢拿喬。”底下的丫鬟不服氣的嘀咕了幾句。
崔白玉聞言,起身叫住人,擡眸打量着她,“方才在說什麼?”
丫鬟瞥了她一眼,低下頭道:“回郡主,奴婢什麼都沒說。”
趙丞的吩咐是這裡一點差錯都不能出,領班的丫鬟皺緊了眉頭,按理說今日當值的應該是小翠,怎麼會變成一個新人?
她上前解釋道:“郡主,她是剛招來的丫鬟,不懂事,奴婢這就把人換了——”
“我讓你說話了嗎?”崔白玉一身單衣,坐在榻旁,端起架子來還是挺像樣子的,“滾出去。”
領班的丫鬟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遲疑了一下,行禮告退。
轉眼間,房間裡隻剩兩個人,崔白玉定定看着她,道:“你剛才說了什麼,接着說。”
丫鬟窺了一眼她的神情,好似緊張兮兮地說不出話來,“奴婢.........”
崔白玉道:“都沒人了,還裝模作樣?”
話音未落,撲通一聲,丫鬟登時跪了下來,求饒道:“郡主,奴婢隻是一時嘴快,聽了些風言風語才說錯了話。”
“哦?”崔白玉眉目不動,勉強撐起身子,“你都聽了些什麼?”
丫鬟暗暗深呼吸,道:“奴婢,奴婢隻是聽聞宸王要娶郦州孟家長女孟媛.......陛下已經打算賜婚了。”
“孟媛.........”崔白玉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心中頗有點說不出的滋味,“确實是個妙人,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前兩日影衛打探的消息,她本來還覺得奇怪,沒想到忽然入京是為這事。
崔白玉心思陰毒,這都多少人都栽在她手裡了,丫鬟摸不準她話裡的意思,便沒在繼續往下說。
崔白玉往嘴裡塞了兩塊點心,重新擺盤,僞裝成沒人動過的樣子。
丫鬟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鎖鍊,緩緩開口,“郡主,就不想逃離這裡?”
崔白玉又吃了幾顆葡萄,冷然一笑,“太後讓你來的?”
丫鬟道:“是。”
崔白玉緩緩開口道:“好死不如賴活着,我覺得在這當禁|脔也挺好的。”
“郡主莫不是忘了,不久的将來宸王殿下是要娶妻的,色衰愛弛,郡主和宸王還能在一起多久?”丫鬟停頓了一下,“還有一點,郡主不會是忘了自己是被太後一手提攜。”
崔白玉一個人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上,不可能一塵不染。日後一旦太後失勢,那些世家便不會讓她有翻身的餘地,必然将她置之于死地,官場之險惡,崔白玉早已有所領會,“臣女怎敢忘記,臣女能有現在的身份,皆是太後隆恩。”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年,她作為太後的鷹犬,惡事做盡,大家有目共睹。
太後一旦倒台,那就是樹倒猢狲散,而她沒有太後撐腰,那接下來,在午門斬首的日子也就不遠了,至于那名下的财産,也就自然而然的充入國庫。
多年積蓄毀于一旦,不過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君以此始,必以此終。
天道好輪回,惡人受到懲罰是應該的,不然天理何在?
可她好像也不是隻做了壞事,她寫的那些國策,太後皆以自己名義推行,甚至沒有讓插手。
.........折騰了這麼多年,原來就是這個下場。
果真是牛馬的人生,活到盡頭空空如也。
崔白玉晃了一下手腕的鐐铐,覺得有些累了。
丫鬟的神色凝重起來,道:“太後讓郡主在萬壽節那日配合行動。”
崔白玉道:“什麼行動?”
丫鬟觑着她臉色,試探地問道:“當夜宴會宸王到場,太後會派人行刺,郡主需要配合。”
崔白玉仔細琢磨一番,“那不就是明日了?”
“對,所以郡主還是要早做準備,盡快離開這裡。”丫鬟不時往門外看一眼,警惕着屋外的動靜。
說的輕松?你被拷在這裡能離開嗎?
崔白玉吃了個半飽,重新躺回床上,好似感慨道:“我還以為太後她老人家不信任我了呢。”
頸間的青痕還沒完全消散,手上的傷口,還有鐐铐,這都證明她是被逼迫的。丫鬟道:“宸王豬狗不如,太後一定能明白郡主的難處。”
崔白玉擡眼看了看她,眸子深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道:“還是太後待臣女好。”
“這是自然,太後說了,若是能将此事辦成,太子殿下便再無性命之憂,”丫鬟朝着她走過去,接着又說:“如此一來,對他的皇兄,也算有了一個交代——”
話說到一半,房間的門就被一腳踹開了。
丫鬟猛然一驚,攥在手裡的刀片深深掐進掌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丞掐住脖子,直接卸了下巴,“拖出去審。”
竟然連服毒自殺都沒機會。
丫鬟被侍衛拖了出去,崔白玉收回目光,躺下來繼續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