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涯面具下的嘴角耷下來,“在妹妹身上建威信呢。”
許慕臻:“少說兩句吧。”
謝翩這次竟然沒支持柏箬伶,認真的說:“箬伶,你對绾卿妹妹确實呵護過頭了。”
安悅涯得到支持,加了句,“聽聽,我說吧。”
柏箬伶變得急躁煩郁,“你們倆什麼關系?今天打定主意反對我?”
安悅涯馬上冷嘲熱諷,而謝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這夜就像有四十個人那麼聒噪。
安悅涯說:“過分保護帶來的是壓抑,沒有選擇,沒有空間,她沒向你抱怨過嗎?”
柏箬伶“嗤”地一聲,“她是我妹妹,我們姊妹如何相處,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箬伶,恐怕你有心結,究竟發生過什麼讓你對妹妹這麼防護?我真的沒有惡意,隻是你再這樣下去,你們兩個就被親情捆住了。绾卿妹妹從不說‘不’,這不正常,你覺得是好事嗎?”
柏箬伶被提醒而回憶了一遍,她的妹妹真的從不反駁她。即使偶爾面露憂色,語調充滿疑惑,還是順從了她所有主意。她再看安悅涯,覺得對方面具之下并無戾氣,而是一雙清醒睿智的眼,看到了她看不破的真相。
绾卿,一直在忍耐嗎?
柏箬伶置身于三種截然不同的目光之間,情緒被黑夜無限放大。她鎮定下來——這三人沒立場指責她!
謝翩隻有堂、表兄弟,安悅涯是獨生女,許慕臻是加冠後才添了手足,他們三人沒有經曆過自己和绾卿的生活。貧苦人家的女兒,缺乏父母的愛,也不像男子受到托舉。
她們姊妹是相互扶持才活下來的,绾卿一定是因為這樣,才支持了她的一切決定,這是她們姊妹的生存方式。
“你們不懂得的事,别自以為是地說教!”柏箬伶斷然背過身。
“哦?那請教究竟是什麼,讓你如此了不起,看不上我們了?”安悅涯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今兒撬不開柏箬伶的牙關,就不做第二件事。
柏箬伶斜睨她,“你叫安悅涯。”
“你才認識我?”
“你的名字怎麼來的?”
“扯我做什麼?”安悅涯反問,“告訴你也無妨,名字是祖父給我取的,寄望我悅有涯之生。”
“你是獨生女。”
“耶耶身體落下傷病,無法再有子嗣,他說有我足矣。”
“真好啊,”柏箬伶陰恻恻地咬着每個字,“你知道我們原本叫什麼嗎?”
“我叫白念弟,绾卿叫白招弟,除了她,我還有四個妹妹。”她慘然一笑,“當那個朝思暮想的弟弟真的來了,四個妹妹卻相繼消失了。”
三人由驚訝轉為沉默,無須他們開口,她也要把這個故事講下去了。
她掩藏了這麼久,又矛盾地希望有人分擔的故事。
“媒人給我家捎話,說有個沈家遭報複,死了所有的孩子,讓我們姊妹去當外室,生下兒子還能額外補償娘家十兩。我們答應了,又後悔了,往外逃,直到逃到飲牛津,他們才沒有追進來。”
“我總算保護了一個妹妹。”她伸着一根食指在缥缈無定的眼前晃。
“箬伶,箬伶,”謝翩握着她的肩膀,“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後我一定保護好你和绾卿妹妹。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找到另外四個妹妹的下落。”
柏箬伶從恍惚中回過神,抓住一線朦胧的月光。
許慕臻說:“我能調動飲牛津的暗衛一起找。”
“安家沒有太大勢力,但我從小遊遍江南,隻要有線索,我即刻就能出發。”
“我祖籍是漳州,隻知道四妹被賣到揚州來,四妹叫白夢弟。”
漳州對于遊遍江南的安悅涯來說,也是過于迢遙的蠻夷之地。越是生計拮據的地方,女子的所有價值都被壓榨幹淨,命運舉步維艱。
“四妹有什麼特征?”
“十年不見,我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樣子,她小時候白白淨淨,很乖,丹鳳眼。”
安悅涯等着她補充,柏箬伶卻說完了,四隻水靈澄澈的眸子碰到一起,安悅涯訝然,“這怎麼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