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陽台上能看到左右兩戶的情況,但兩邊都黑着,江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人還是整棟樓都停電了。
手機響起來,這次陳子兼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江佟回到室内才接起。
“我剛剛問了物業,是因為暴風雪導緻的停電,他們已經派人在修了,不過可能也要晚上八九點才能修好。”
陳子兼那邊有些吵,周圍似乎有很多人。
旁邊還有一道江佟很陌生的聲音,在叫他二哥。
陳子兼把手機拿遠和那個人說了幾句話,都是工作的事情,江佟聽得不太清楚。
“我給你帶飯回來,六點以後我會到家。”
江佟說了好,讓他不用着急,就挂斷了電話。
原本還能看看文獻,但現在沒電,室内太黑,對眼睛不好,江佟關掉電腦。
他無所事事地半躺在沙發上,好在手機的電量還算充足,江佟找了一部電影,但也隻看了一半,便覺得有些無聊。
通常來說,江佟是不喜歡看手機裡的群消息的。除了醫院的群可能會有正事,他偶爾翻一翻以外,在其他群聊裡,江佟通常都是那個沉默到會被人忽視他的存在。
但現在情況特殊,江佟點開了很久不看,卻很活躍的大學同學群。
他是臨床八年畢業,他們學院當時實行淘汰制,一百多人進入這個專業,最後畢業的隻有幾十個人。八年的大學生活加上兩年醫院規培,都過得很辛苦。
由于他這個大學念得很長,和班裡的同學雖然算不上很好的朋友,但對比起來也要熟悉一些。
他們聊的是畢業的去向。絕大部分的同學選擇留在規培的醫院,也有一小部分和江佟一樣,去了其他地區的醫院。
江佟把屏幕劃得很快,到很下面的一條,看到有人在問自己:“江佟要去哪裡?”
這已經是幾天之前的消息,出于禮貌,江佟還是回複說:【回臨山,是我的家鄉。】
他剛剛發出這條,一個朋友就來私聊他。
這個朋友叫周梓陽,也是江佟臨八的同學之一。江佟剛剛認識他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名字裡的“梓”是哪個字,所以輸錯了一次。後來周梓陽看到了,讓他趕緊改,江佟一邊笑,一邊當着他面兒改,輸了一半,有個誰的電話打來打斷了他,所以周梓陽在他手機裡就沒有備注了。
但江佟一直有給其他人添加備注的習慣,所以周梓陽其實也很好辨認,他就沒再管了。
周梓陽:【你還真走了啊?】
江佟:【畢業的時候就決定好了。】
周梓陽:【我以為你隻是說說而已,當時不是還不确定宋昱是不是真的……不過你可要想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工作,這不值得。】
江佟:【不是,我其實一直想回去。】
江佟沒有說假話,打算畢業之後也留在大學所在的城市,一開始就是為了宋昱。但當時他們的感情已經有了一些問題,江佟就考慮做一個自己想要的選擇。
周梓陽:【好吧,那你現在已經在新的醫院了嗎?】
江佟:【沒有,我出去旅遊了。】
周梓陽:【你和他真的分手了嗎?】
江佟:【分了。】
大學的時候,周梓陽就和江佟關系比較好,規培的時候他們也在一家醫院,被分在同個小組輪轉,平常聊得很多。周梓陽認識宋昱,早就知道他和江佟是交往很多年的戀人,應該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江佟和宋昱分手的真正原因的人。
周梓陽:【好好好,痛快地遠離渣男,看得我很爽!】
周梓陽:【不過,你要是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也可以來跟我說啊。】
江佟:【知道了。】
江佟回複完這一條,周梓陽長時間沒有說話。
醫院的工作來得很快,他應該又在忙。江佟關了手機,靠在沙發背上,沒什麼特别的事做,慢慢就覺得有點困了。
在他剛剛睡着之後,房間的門鎖響了一聲,屋外的風雪一下湧進來,又被關在門外。
陳子兼看到黑暗中歪着身子的影子,動作很輕地拖鞋進屋。
他手裡拎了今天的晚飯,是用保溫桶裝的,但天氣太冷,陳子兼還不放心,又在外面多包了幾個保溫袋,顯得口袋很大。
把東西在餐廳裡放下,他才往客廳走。
屋裡黑得幾乎看不清楚,但好在陳子兼有很強的夜視能力。江佟隻穿着很薄的一件毛衣,好像靠在沙發的這個姿勢讓他并不舒服,所以眉毛微微皺起了。他蜷縮着,兩條腿盤坐,讓陳子兼懷疑他醒來會短暫地走不動路。
沙發的另一側空出很大的位置,陳子兼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在江佟身邊坐下來。因為他的重量,柔軟的布藝沙發凹陷一塊,還是沒有驚動江佟。
那張毛毯被他裹着,但并不用心,隻是堆在腰間。陳子兼把毯子拉起來,攏到江佟脖子的位置。
江佟什麼樣子,陳子兼都很喜歡。所以一點也不意外的,陳子兼看得入了迷,什麼也沒有想,就隻是保持一個半側身的姿勢。
風還在吹,碰撞到不同的物體,發出很多音調奇怪的嗚咽。但落在陳子兼的耳中,就變成江佟平緩、溫暖的呼吸。
直到江佟不受控制地朝他歪過來,氣息撲在他的頸側。陳子兼不敢動,也沒有看江佟,像一座凝固的雕塑那樣沉默地坐在那裡。
坐到半邊身子都僵了,他聽到還在江佟懷裡的手機響了一聲。
陳子兼不是故意要看,隻是因為離得很近,江佟的手機又滑了一下,屏幕就那樣亮起,暴露在他面前。
一個沒有備注的人給江佟發消息,那些短信一條一條地跳出來,在陳子兼的眼前格外清晰。
【剛剛去忙了,我還沒罵夠。】
【姓宋的出軌了還想好過???不管什麼性向的人談戀愛都要在感情裡忠誠。】
手機屏幕還沒有變暗,陳子兼就伸手摸到側邊的按鈕,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