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207房門的瞬間,原曲的手指突然觸電般縮了回來。
門縫裡滲出的藏香中混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這味道讓她想起蘇州老宅父親的書房。
"怎麼了?"謝霖回的聲音從205房傳來,帶着幾分戲谑,"有髒東西?"
原曲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門:"少胡說八道。"
房間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藏式雕花的木床鋪着雪白的床單,床頭卻擺着個造型前衛的月球燈,牆上挂着傳統唐卡和曼陀鈴,下面貼着張周傑倫的專輯海報。
"這裝修風格..."原曲把琵琶靠牆放好,忍不住吐槽,"是藏族文化和網紅ins風的混血兒嗎?"
她走到小陽台推開窗,四月的拉薩風裹着陽光湧進來,吹散了旅途的疲憊。書桌上的香薰台壓着張便簽,原曲拿起來一看:
【一樓:餐廳(坑錢專用)
二樓:客房(坑錢主要場所)
三樓:員工宿舍(坑錢策劃部)
——桑決多措溫馨提示】
"......"
原曲捏着紙條,嘴角抽了抽:"這麼明目張膽的奸商宣言,倒也是種坦誠。"
樓下突然傳來謝霖回的大嗓門:"老周!你相機鏡頭蓋掉糞坑裡了!"
原曲撩開窗簾,看見周既初正用三腳架打撈漂在化糞池上的鏡頭蓋。
"需要幫忙嗎?"她推開窗戶問道。
謝霖回擡頭露出八顆白牙:"不用!我們正在——哎喲!"周既初面無表情地把三腳架捅進他膝蓋窩,"專業打撈。"
暮色染紅雪山時,餐廳裡飄滿酥油茶的香氣。
原曲下樓時發現自己沒背着琵琶,肩頭空落落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摸了摸左肩。
不遠處傳來熱鬧的談笑聲,原曲循着聲音來到餐廳,發現除了蒲雙雙他們,還多了幾個新面孔。一個燙着羊毛卷的大媽正用保溫杯敲着桌子:"青稞酒呢?不是說管夠嗎?"
"這兒!"蒲雙雙在長桌盡頭揮手,身上套着件過于寬大的藏袍,"桑央姐姐借我的,像不像本地姑娘?"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羚羊。"桑決多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端着銅壺挨個倒青稞酒,藏袍袖口沾着可疑的紅色痕迹。
原曲指了指他的手腕:"這是...顔料?"
"剛剛畫唐卡時沾的朱砂。"桑決多措倒酒的動作突然一頓,"你琴呢?"
"在房間。"原曲接過酒杯,"怎麼?"
銅壺與木桌碰撞發出輕響。"沒什麼。"他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隻是想起蘇州評彈大師說過,琴不離身。"
原曲的酒杯在唇邊停滞。父親确實常說這句話,但自從哥哥離家後,再沒人提起過。
"嘗嘗我們的特釀青稞酒。"桑決多措适時轉移話題,"喝完能看見天使。"
"真的?"蒲雙雙眼睛一亮。
"因為會直接進醫院。"他淡定補充。
周既初推眼鏡的手停在半空:"從醫學角度來說,酒精中毒确實可能導緻..."
"停!"謝霖回捂住耳朵,"吃飯時禁止科普!"
桑央端着銅鍋過來,假肢在木地闆上發出規律的輕響:"趁熱吃。"
金黃酥脆的炸奶渣、熱氣騰騰的牛肉包子、淋着辣椒油的藏面,還有一盆香氣四溢的土豆炖牦牛肉。
她給每人碗裡舀菜,輪到桑決多措時卻跳了過去。
"桑老闆不吃肉?"原曲注意到他面前隻有碗清粥。
"齋戒日。"他簡短地回答,眼神卻飄向窗外。
"嗝~"
蒲雙雙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這牦牛肉也太香了吧!我終于知道桑老闆為什麼收這麼貴的房費了——都用來買牦牛飼料了吧?"
桑決多措聞言輕哼一聲:"錯了,是都用來填你們這些無底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