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不能怪祈景瞎想,因為書裡的薄承彥似乎有些什麼病症,但是沒有明提過。
萬一真的出了事,他可怎麼辦?
具體的來說,他的學費怎麼辦?
祈景仰頭看着人,穿着睡衣,脖頸連着胸口都是瑩白色的,像個瓷娃娃。
瞳孔的顔色是淺棕色的,目光很是專注,倒映着男人擰着眉頭的臉。
“好,我知道。”嗓音微沉。
薄承彥疑心需要讓林瑟來為他檢查下身體狀況,多少年沒有幻聽過了。
祈景認認真真地當小鳥,他仰頭看着人,一眨不眨的。
薄承彥揉了下眉心,擡手将腕表摘了下來,但也就轉了身的功夫,小孩又繞回來了。
接着看他。
至于麼……
他難以控制地微揚了唇角,祈景是他出席抗洪救災典禮的時候撿回來的。
像個被泥水沾染的白貓。
可憐兮兮的。
由于外面他風頭不佳,前赴後繼的同僚給他送人,男男女女,實在很多。
聽聞薄總帶回來一個十五歲的小孩,都見怪不怪的。
名聲足夠惡劣,倒是也可以阻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薄承彥是拿着祈景的監護權不錯,不過登記的不是他,說來算去,他還給人留了一份遺産。
乖孩子,應得的。
“下午有場宴會,我不會回來,上樓去吧。”
男人朝外招了招手,揉了下眉心,顯然是覺得自己出了問題。
沒放在心上。
“什麼宴會?”祈景透徹的眼神直直的,沒有任何雜質。
還往前走了一步。
薄承彥站在玄關處,垂眸看了人一眼,完全不出所料。
未長成的心智,對于成年人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普通宴會。”
祈景頓時表情愣住了,露出幾分真切的不高興,普通宴會,怎麼個普通法?
他心裡很焦灼,金絲雀隻是個炮灰,連個名字都沒有,萬一對方從宴會上帶回來個新的怎麼辦?
仿佛是啟動自我防護程序一樣。
少年立馬就又抱過去了,攬住人的腰,低低地道:“薄先生,不能看上别人……”
但與此同時——
[這念頭就業形勢不好,大佬,别讓我競争上崗行麼,我下下年的學費還指望您呢……]
語氣很是沮喪。
男人幾乎是瞬間捏住了人的下巴,祈景年紀不大,皮膚白皙又細嫩,這兩年把他養得很是乖巧懂事。
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但這還沒完。
祈景很順從的仰着頭,這種動作他太習慣了,就是看自己寵物的動作。
他容易發呆。
[好困啊……八點多就要起來……趕緊玩完放我回去睡覺吧,困困困啊……]
全然是少年的心聲,語氣也更歡快些。
薄承彥擰眉的神态過于持久,引來了人的困惑,少年眼眶中泛出點生理性淚花。
小心謹慎地望過去。
“怎麼了?薄先生?”
[捏完了沒有啊,指定留個手指印啊。]
男人仿佛燙手一般地松開了,恍惚間蹙眉去看了下人的下巴,竟真的留下了紅痕。
少年站在原地,乖巧地看他。
像個貓。
薄承彥站在玄關處,罕見地停留了幾分鐘。
祈景眼角還挂着淚花,仿佛是真的被傷到心了一般,但實際上——
[怎麼還不走啊?]
薄承彥從未信過鬼神之學,心境早就平得不能再平了,莫名被引起波動。
他現在應該去找林瑟看病,而不是……
“……和我一起出門,小景。”
*
祈景直接愣住了,薄承彥養了他兩年,就沒怎麼讓他出門過,上學也是專車接送,甚至他的手表也是有定位和應急電話的。
管控得相當嚴。
跟看兒子一樣。
少年呆呆的,但很快調整了表情,露出紅潤的神色,“真的嗎,我馬上。”
祈景裝成小鹿亂撞一般上樓梯了,心裡則是亂糟糟的,什麼情況?
他一走神,人都差點摔台階上,好歹是扶住樓梯把手了,慌慌張張地回頭看了下。
薄承彥還在看他。
“沒摔的。”
臉色紅紅的,覺得有點丢人。
“嗯。”
上樓算是換了件衣服,祈景衣服是不少的,各色各樣的,禮服也有。
隻是他以為不會用到的。
少年手指在普通的深色西服上停留了下,然後轉念一想,萬一不正經宴會,豈不是一堆小美人。
他被壓下去怎麼辦?
祈景拿了件略微高調的白色,挑選了個胸針,整理了下自己的額發。
早上起來皮膚倒是還好,發尾還是有些微卷,這是天生的。
大抵是過了十五分鐘。
少年從電梯下了樓,走到人面前溫潤地笑了笑,“我好了先生。”
祈景一到車上就困,他和薄承彥其實确切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多,畢竟原書就标了“雙潔”,男德是要為主角守的,同時也好埋下一個誤會。
腦袋一點點地垂下來,最後靠在了車窗上。
“他之前也睡不夠?”
司機在前面低聲回答:“小景上學路上也會困,可能就是在車内的緣故,先生,要不開下窗?”
眼下春寒料峭,外面樹木還沒冒出綠芽,顯得有些霧蒙蒙的。
人睡着了。
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司機在前面等了一會,身後傳來平靜的嗓音。
“不用,把車開穩當些。”
到了地方後,祈景才恍惚地醒過來,看到身前壓過來的人呼吸都錯亂了,“先、先……”
咔哒。
他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少年愣了下,看到對方替他解開了。
“下去吧。”
祈景下了車,仰頭看了下地點,源盛會所?
好像在哪裡聽過。
今天天氣是陰,即使是上午,也沒什麼日光。
祈景不常出去,因而還是不熟悉的,想了想自己小鳥的本分,擡手抓住了薄承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