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險些被那馬匹奔過攜着的風帶倒,待一衆人馬馳過之後,方擦了擦汗,他記得那姑娘臉髒髒的也不似畫像中的女子啊,莫不是他看走眼了?
蕭珏坐騎乃是寶馬名駒,一日千裡,普通馬匹遠遠不及,而溫瑾的馬隻是在路上買的一匹尋常代步工具而已,沒過多久便被追上了。
隻聽身後遙遙傳來:“你跑什麼?”聲音漸次拉近,話畢已至近前。
聽見蕭珏的聲音,溫瑾大感不妙,與此同時隻聽一聲鞭響,座下馬兒向前栽倒,千鈞一發之際她隻覺腰腹一緊,一隻有力的小臂撈在自己腰間,勒住小腹。
溫瑾驚呼一聲,緊接着,天旋地轉間整個人已被擄到對方馬上。
“嘔......”由于腹部突如其來的沖擊,方才的食物在胃裡翻江倒海,直卡到嗓子眼,溫瑾隻能緊緊抱着蕭珏勒在她腰腹間的臂膀。
馬兒漸漸慢下來,她狼狽地倚着蕭珏的胳膊幹嘔,目光瞥向自己的那匹馬,馬腿竟已被抽斷。
傅雲一幹人等趕到時,正看到他們的殿下冷着臉蹙眉為溫瑾撫背順氣。
兩人共乘一騎,溫瑾自覺心虛,手腳無處安放,抓在哪裡都不合适,最後隻能抓着馬的鬃毛。
原本她思襯着等蕭珏歸來商議離開之事,後來又擔心他會不允,倒不如留封信早些跑路,等他回到天水也便找不到自己了。
而且這段時日攢的錢财不少,還了春生幫自己贖身的錢還有很大富餘,日後回到江陵做個小本生意也是完全可以的。
她離開前專程去天水城郊大營看望了一下春生與大叔,二人聽說自己要回江陵甚是高興,甚至将這兩月的發到手的軍饷交給自己并寫了信讓一并帶回給何大娘,現下這些東西看來是帶不回去了。
不,還是得想辦法離開蕭珏,她現在待在他身邊名不正言不順的,既不像丫鬟又不是小妾,蕭珏的态度也很暧昧,若是他想對自己做些什麼,那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她支持自由戀愛也接受婚前性行為,但不能接受自己被當作“外室”、“通房”、“小妾”。
天哪,一想到繼續待在蕭珏身邊會淪為他一個暖床丫頭,溫瑾覺得天都塌了!
她就這麼胡思亂想着,已到了别院。
秋桐秋桂遠遠迎來,見到溫瑾與一矜貴俊美的年輕郎君共乘一騎,料想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大人,不禁由衷感慨姑娘的福氣,均是難掩喜色地殷勤行禮。
不料眨眼間,姑娘便被丢下馬,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繼而這位冷面的大人揪着姑娘的肩前衣物便往裡屋而去。
秋桐秋桂陡然煞白了臉色,期期艾艾地跟在兩人身後,然後被兀自摔上的房門撞到了鼻尖。
兩人退出來,又合上外間的房門,畢竟是服侍過大戶人家的丫鬟,很有經驗,已經能料想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了,唯一能做的是走遠一些,不去聽那些污穢折磨之音,給姑娘留一點體面。
蕭珏反手甩上門闩的動作帶着三分火氣,門一關上,室内光線頓時暗了許多,溫瑾心中叫苦,大白天的關上門待在一個房間,這下真解釋不清了,這是坐實她是個外室啊。
她下意識哀歎一聲,卻好似踩了蕭珏的尾巴,本在點燈的蕭珏蓦地轉過身來,把火折子擲在地上:“怎麼,帶你回來你很不滿?”
溫瑾垂着腦袋癟起嘴小聲嘟囔:“我哪裡敢?”
蕭珏自來習武,耳力非常人所及,聽她這話,眼中愠色更濃,擡腳碾過火星未滅的火折子,一手捏住溫瑾肩膀,迫地她不得不擡眼看向他:“你有什麼不敢的,你連擅自離開都敢!”
溫瑾聞言,一貫嬉笑的表情有些僵硬,蕭珏的話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這個認知讓她十分抗拒,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殿下說笑了,我寫了辭職信的,不算擅自離開吧。”
想到外室謠言,她臉上的笑意終于無法維持,甚且帶上了戲谑的神情:“殿下,你我是雇傭關系,說到底我還是自由身的,斷沒有不能離開之理吧?”
蕭珏聞言蹙眉,什麼叫雇傭關系,這種話他還真是頭一遭聽。
他定了定心神,再看溫瑾,隻見她微微弓着背,神色凝重冰冷又戒備,方才被點燃的燭火搖曳在他身後,将他的影子拖長傾壓下來罩住她,他們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着。
他後退半步,摸向懷裡那隻香囊,心中有了答案,動了動唇,終于問出:“所以你這樣不願待在我身邊,是為了誰?”
“什麼?”溫瑾好不容易調動起來的膽子被他一句無厘頭的提問打散。
蕭珏自問自答:“是為了那個你送香囊之人吧。”
“哈?什麼香囊?”
“你是當真不知,還是在同我演戲,那我問你,我送你的香囊呢?”
溫瑾被蕭珏逼地後退一步,後腰卻撞上了多寶閣,怎麼忽然便談到香囊,他有送過她香囊嗎?
啊,想起來了,是他随手丢給她的那個,那算送嗎?那不是他不要的嗎?
溫瑾躲開他的視線,現下是自己不占理了,她目光虛落在他左耳垂下的紅玉瑪瑙耳珰上,飛快想着借口:“那個啊,我天天戴在身上的......我離開時還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