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凜翻看菜單,問岑甯兮要吃什麼。
“我要一份奶油蘑菇湯,其他的你看着點就行。”岑甯兮掰出拍立得的電池,又重新安了回去。
在侍應生的推薦下點好兩人份的菜品,餐前酒送了上來,岑甯兮急得口渴,也不看是什麼東西,抓着杯子喝了一口,又繼續去弄他的拍立得。
後知後覺地吧唧嘴,岑甯兮把拍立得放在膝上,和陸尋凜說:“這酒還挺好喝的。”
陸尋凜問:“還要再點一杯嗎?”
岑甯兮搖頭拒絕,注意力依然是在拍立得上邊。
餐廳裡開足了冷氣,但岑甯兮因為拍立得的事情,後背熱出了層薄汗。把外搭的襯衫短袖脫下,再繼續去研究拍立得。
菜品很快端了上來,擺滿桌子,陸尋凜用手關節輕敲桌面,提醒岑甯兮菜上齊了。
陸尋凜問他:“還是沒修好嗎?”
自暴自棄地把拍立得丢在桌子上,岑甯兮指着自己那一疊用于實驗的相紙,語氣生硬道:“沒有,我要投訴這個店家,讓他給我退貨退錢。”
話罷他點開光腦打字,去和那頭的商家對峙。一分鐘後,岑甯兮打了個響指,說:“搞定,明天去退。”
陸尋凜:“好。”
菜品的味道不錯,因為拍立得帶來的煩惱暫時忘卻。普通的人像功能還有用,岑甯兮站在水族箱前,指揮陸尋凜給自己拍拍立得。
閃光燈後,拍立得沒有吐出相紙,岑甯兮從陸尋凜手中拿過拍立得,打開後面的倉口,準備裝上新的相紙。看着手裡被自己撕開的相紙外包裝,岑甯兮一時間愣在原地。
看他沒有動作,陸尋凜問岑甯兮:“怎麼了?”
看着包裝上寫的“普通拍立得相紙”幾個小字,岑甯兮慢慢擡頭,看向等着自己的陸尋凜,艱澀道:“我的拍立得沒有壞。”
眉毛上挑,陸尋凜等待着岑甯兮的後文。
吞吞唾沫,岑甯兮舉起自己手裡的相紙包裝還有相紙盒,說:“要拍出精神體來,就……不能用普通相紙。”
去平台上撤銷了退款退貨申請,岑甯兮想着剛剛與客服的對峙有一些害臊。
和來餐廳時一樣,低着頭跟在陸尋凜的後邊,聽服務生說:“歡迎下次光臨。”
晚場的水族館比起白日更加安靜,隧道頭頂上的魚群比先前在餐廳裡見到的更多。有小孩趴在玻璃上盯着魔鬼魚看,一旁的小狗是他的精神體,和他的主人一樣做着同樣的姿勢,像冰箱貼那樣黏在玻璃上,看起來滑稽又可愛。
岑甯兮舉着相機漫無目的地拍照,機械鲸鲨掠過他們頭頂時,也隻是象征性地随周遭人那樣叫了兩聲。
先前和拍立得有關的那件事情,在他這裡還沒有來得及翻篇。
水母慢慢來到陸尋凜的面前,是海洋裡的白色火焰,伸出手指隔着玻璃碰它,陸尋凜敏銳察覺到岑甯兮的情緒不佳,和從車站裡剛出來時全然不同。
廣播裡通知,請購買了水族館夜宿套票的遊客在鲸鲨館集合,工作人員發放相關用品,進行接下來的夜間項目活動。
帶小孩來的人多,親子票和成人學生票不在同一個館内。帳篷被工作人員整齊地擺放好,按照門票的上的數字找到對應的帳篷。
他倆的帳篷挨在一起,關了燈後的水族館多了神秘,放下包後沒有立即進到帳篷裡,岑甯兮站在外邊,看對面的水族箱裡,無數的魚群簇擁在機械鲸鲨周圍,和它一同緩慢的前行。
波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岑甯兮伸出一隻手去接,發現陸尋凜蹲在地上,手裡拿捏着帳篷拉鍊,仰視着自己。
岑甯兮問:“怎麼了?”
一句話像開關,陸尋凜起身,拉着岑甯兮的手,把他帶到鲸鲨館的入口處。那裡修成了溶洞的造型,配合着旁邊微弱的燈光,竟然比先前水族館内光線充足時更加漂亮。
岑甯兮再一次問陸尋凜:“怎麼了?”
從溶洞過去,就是另一片親子夜宿地,比起他們這邊來說,明顯要吵鬧不少。
岑甯兮看陸尋凜朝自己探出一隻手來,虎鲸的聲音混進輕柔的音樂之中,空氣裡的水被陸尋凜一點點彙集在掌心,最後變成了一隻蝴蝶的形狀。
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岑甯兮下意識去碰,指尖傳來水的冷意。
陸尋凜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這團由水構成的蝴蝶,翅膀扇動,模拟出蝴蝶飛舞時的動作。
陸尋凜說:“這隻蝴蝶可以拍出來。”
指尖并未被潤濕,岑甯兮五指攥緊,視線一點點從水蝴蝶身上,移到陸尋凜的眉眼。
岑甯兮說:“你知道我喜歡你。”
壓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被鎖進二級密碼文件夾的秘密自己掙脫了束縛,已經數不清楚是第一次,精神體不受控制地飛向面前的人。
沒有等到陸尋凜的回答,他手裡的那團由水形成的蝴蝶先失去控制,像煙花那般炸開,落在了陸尋凜和岑甯兮的臉上,頭發和衣服都打濕。
岑甯兮:“……”
事情好像往超出預料的地方發展,岑甯兮第一次在陸尋凜的臉上捕捉到和“無措”挂鈎的表情。
先前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陸尋凜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我沒想——”
最後陸尋凜垂着頭,聲音聽起來有一些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