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被陸尋凜的肩膀遮得完全,等察覺到哨兵的精神力消失、确認人離開時,岑甯兮才小心地扶起陸尋凜,通過路網便捷點,去到醫院裡。
要是當時是陸尋凜一個人在,或者不用管自己的安危,是不是也能像這次一樣,輕而易舉地解決?
不等他細想,遠處響起的槍聲劃破了寒冷的極夜,動作先于意識,岑甯兮再次舉起手裡的相機。
下一瞬,直升機警衛車齊齊出現在後方,火焰映亮了取景框,刺開了黑暗的面具,大光驅散極夜,恍若白晝。
被追趕着的那輛車正在往鐘樓這邊的方向駛來,旁邊的路燈閃爍片刻後熄滅,在車子經過時毫無預兆地倒了下來,砸在車頂,留下一個凹陷,然後滾落在後。
摩托的轟鳴不做任何商量,強勢闖入這場混亂的奏鳴曲,黑色的摩托車自小道裡飛躍而出,陸尋凜的頭發被風吹亂,SSS級向導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變成尖銳的矛,刺開駕駛位的玻璃,摩托車與之并行,距離遙遠,岑甯兮卻能聽見陸尋凜用精神力裹住的聲音。
“停下。”
那輛車真如陸尋凜的話那般一點點停下,距離鐘樓不過五十米左右,岑甯兮心裡一喜——這次拍下的内容會很清楚。
被追趕的哨兵主動從車上下來,和身後追趕的大部隊尚且存有距離,陸尋凜一人立在哨兵面前,挑眉,SSS級向導的精神力鋪天蓋地往那名哨兵的身上壓去。
陸尋凜:“東西呢?”
岑甯兮在取景框裡瞧着那名哨兵似乎是笑了一下,不好的預感籠罩他心頭,本能反應下,大喊陸尋凜的嗎名字。
“陸尋凜!”
時間被無限拉長,陸尋凜的衣擺無風自動。
情勢變化隻在眨眼間,完全是最佳觀衆席位,爆炸後的熱浪裹着火星和各種亂七八糟的碎片,融化了卡利斯島上的零下溫度。
陸尋凜的精神力還未散去,岑甯兮木木地看着眼前這場突發事件,随後,一個黑色箱子破開火焰被鈎鎖拿了出來,岑甯兮迅速回頭,看見空中的一架直升機。
轉瞬間,黑色箱子被帶到鐘樓前方,沒有給岑甯兮太多的反應機會,他起身往前撲去,在空中抱住了那個箱子。
鈎鎖沒有斷掉,他沒有成功搶走那個箱子,反而被帶着一起去到空中。
南半球的冬夜,風是最無情的刀刃,鈎鎖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沒有再收回,槍響,子彈瞄邊,剛好擦過岑甯兮的面頰,留下一道血痕。
為防島上人的追捕,直升機啟動,向島外飛去,岑甯兮被吓得忘記思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突然撲出來,現在成了百米高空上的活靶子。
瀕死時人總能爆發出些驚人的能力,岑甯兮也不清楚自己哪來那麼多力氣,角雕出現在他肩頭,電流順着鈎鎖往上,直升機似乎因為他的行動而有了些小小的損壞,鈎鎖的搖晃變得更加劇烈。
上面的那些人也意識到不能再繼續放任岑甯兮這麼一個變數,A級哨兵的精神力放出,槍口繼續對準下方的岑甯兮。
砰——
臉上留下的那道痕迹是他運氣太好,這一次一定躲不過去。
岑甯兮的腦中閃過太多事情,是人們常說的那種走馬燈。
實驗室器材發出的滴答聲、付雪見死時看向他的複雜眼神、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沒有記憶的那些時間、岑紀元的擁抱、靠他努力拿下的那些榮譽通過的考試、和朋友們相處時的笑鬧——還有,幸運的遇上了一個一見鐘情的人,和他談了四年的戀愛。
眼淚挂臉上應該會在零下的溫度迅速迅速變成冰,那發子彈并沒有打中他,另一道槍響聲慢一步,兩枚子彈在空中交錯,原本的軌迹偏移。
眼眶裡積蓄着剩下的眼淚,視線模糊不清,岑甯兮用力眨眼睛,看見下方騎着摩托的陸尋凜。
這次他沒了先前的那種力氣,A級哨兵的精神力刺得他渾身都疼,但還是憑着不知道哪來的倔勁,岑甯兮死死抓着鈎鎖,閉着眼睛小聲呢喃“陸尋凜”這三個字。
追逐戰繼續上演,岑甯兮沒有放棄繼續用自己的精神體異能,槍聲火焰是伴奏,突然間,耳邊的那些聲音變輕變淺,離他遠去,低頭,此刻的直升機已至海上。
鲸嘯聲凄厲,陸尋凜不顧渾身濕透的自己,張開五指,用力下壓,眉目間盡是狠絕。
百米巨浪滔天,輕易吞噬渺小的直升機。
慌亂間,哨兵射空了最後的子彈。
岑甯兮憋住氣,閉上眼睛,想象中的刺骨海水并未出現,反而是裹着他,溫溫柔柔的,像是落入了羽絨被。
勾着箱子的鎖鍊被海水切斷,但在水中依然不能呼吸,岑甯兮着急地想要往上遊去,肺部的空氣宣告不足。
水下黑暗,頭頂落下來一片月亮,他依憑本能,用手想要給自己劃開一道路。
注意力隻在水面的月亮上,岑甯兮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被人抱住,陸尋凜撬開他的齒關,水下接吻渡氣的偶像劇情節發生,岑甯兮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隻覺得好安靜。
腳下忽然踩實,岑甯兮卻無暇顧及,睜着眼和陸尋凜對視,嘴唇忽然被人用力咬下,疼得他皺眉,但沒有出血。
破開水面,肺部湧入新鮮的空氣,岑甯兮的身上沒有沾到一絲水,反觀陸尋凜,渾身濕透,寫滿狼狽。
這裡隻有月光,岑甯兮靠着自然的光線,看見陸尋凜身後高高躍起的虎鲸。
他低頭,胸口的藍鑽挂墜在夜裡閃爍着光芒,突然發現此時身下騎着的竟然也是一隻虎鲸。
陸尋凜抖着手撫上岑甯兮的面頰,聲音也是同樣的艱澀,混在虎鲸咿咿的叫聲裡,輕輕道:“差點把我吓死了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