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實話嗎?”過了幾秒鐘後,岑甯兮才開口問他,“你話裡的漏洞很大。”
齊葉明模糊處理了駱辭珉參與實驗的出發點,将他變成這樣的原因通過最俗套但是也是最普遍的感情關系,和自己套上聯系,想要利用感情愧疚讓自己同意他所謂的合作。
當然不排除駱辭珉在自己面前隐藏真實性格的情況存在,但岑甯兮總覺得,齊葉明所說的那個駱辭珉,和他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而且因為先前他抛出自己已知斐普和這件事有聯系後,在齊葉明的說辭裡,他直接将斐普推上了對立面的位置。
可之前在海洋峰會上,當時的聯邦主/席秘書斐普,卻是有說過他認識自己的話。
而後面醫院電梯門口的短暫對視更是——就算戴了口罩帽子,低着頭,但他作為一個沒有攜帶仍和隐藏精神力的E級哨兵,A/級向導要憑着精神力認出他來,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他順利地進到電梯,斐普沒有出聲攔他,甚至昨天,齊葉明也在他說出斐普名字時,表現出驚訝以及不可思議。
也是前不久,在他的新發現裡,在鷹派競選聯邦主/席的背後,似乎還有有岑紀元的手筆,時間湊巧,聯系到之前P-713星上的那番對話,快要結束了。
隻是有一點很小的關聯性,可是層層疊加,最後得出的那個名字,讓岑甯兮的背後多了層冷汗。
仿佛是要印證他的猜想一般,岑甯兮手腕上的光腦震動,打開的新聞推送說一周後鴿派鷹派參選人将參與最後的電視辯論,去争取藍星剩下的那些,還沒有表态的中立國,以及搖擺國家的支持。
那則新聞裡當然有出現索努維的的照片,五十八歲的男人看向鏡頭微笑,對自己的連任似乎信心滿滿。
心顫得厲害,岑甯兮迅速退出那篇新聞。
把他知道的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最後變成看起來天馬行空的猜想,但似乎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讓岑紀元布局之久,如此小心。
岑甯兮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變化,在齊葉明看來,他不過是低頭,查看一則普通的光腦消息。
齊葉明問他:“什麼漏洞?”
岑甯兮态度堅決:“我不和騙我的人合作。”
“可是說實話……你更不會答應的。”齊葉明苦笑。
岑甯兮闆着一張臉:“我現在已經不答應了。”
齊葉明的肩膀松了下來。
岑甯兮警惕道:“和你見面這件事我有和很多人講,何況那種伎倆你昨天已經用過了,我有準備後手的。”
齊葉明隻悶悶從鼻腔裡擠出一個“嗯”來。
“你怎麼就不知道說實話我更不會答應?”岑甯兮循循善誘。
齊葉明猛地擡頭,反駁他:“因為那樣的話就和你沒關系了啊!”
被他的反應吓到,岑甯兮下意識反問:“和我沒關系?”
齊葉明不耐:“對,和你沒關系。”
“可他是我朋友!這一點就夠了啊!”
齊葉明張了張嘴,可一直到最後,他也隻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真實的情況。
“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齊葉明起身,準備離去,“我會想辦法讓我哥醒來的,不用你幫忙,昨天是我太心急了,抱歉。”
岑甯兮抓住齊葉明的手臂,揚聲問他:“駱辭珉不僅是你哥,他也是我朋友,怎麼到你這就成和我沒關系了?”
齊葉明看着被岑甯兮抓着的手臂,搖頭:“你這人真是,剛剛我想了一晚上編出來的故事被你說有漏洞,給你和我哥拉了一段糾葛出來你不滿意。現在我說你們之間沒關系,你也不高興……”
齊葉明閉上眼睛,歎氣:“怎麼會有你這種既要又要的人?算了,可能是因為我不擅長編故事吧。”
岑甯兮多打了一段信息差,但齊葉明的具體立場他并不知曉,所以選擇隻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漏一點出來給别人看。
齊葉明再次歎氣,重新落座,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人造的防精神力屏障,打開後,微弱的藍光成了一張網,迅速往外散去,将包間籠罩。
“以防萬一,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把這玩意兒帶上了,沒想到真的會用上。”齊葉明把那顆小球放在二人之間,感歎,“真羨慕你們這些哨兵向導……有精神力就是要方便很多。”
岑甯兮沒有開口搭話,等着齊葉明的下文。
“你六歲……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精神體的,但是後面,等你生病住院回來後,你就變成了哨兵。岑叔叔說你是延遲覺醒了,所以也才會住院接受治療。”
齊葉明笑笑:“你是哨兵,我哥是向導,從那之後,看不見精神體的普通人就隻有我一個人了。天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在心裡許願:齊葉明你也是延遲覺醒的哨兵,第二天醒來你也可以看見精神體了。”
“可是不是啊,我一直是普通人。”
齊葉明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你不知道我每次聽你和我哥在旁邊說精神體的時候,心裡有多嫉妒。”
“所以在後來,索努維先生邀請我參與人造精神體計劃時,我第一次感覺到,我離實現夢想是那麼的近!我可以成為一名哨兵,在精神力研究這個行業走得更遠,可以親眼看見我哥的精神體,而不是靠外界捕捉精神粒子的設備!”
從他口中聽到那個名字,岑甯兮心一緊,先前的猜測方向沒有出錯。
“可是等待我們的是無數次的失敗,于是五年前,索努維先生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研究思路,把注意力從0,轉移到100上。”
岑甯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們是直接去研究——”
齊葉明點頭:“直接在哨兵向導的身上做研究。”
岑甯兮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四個字在他心中浮現——活體實驗。
“但是我們隻能接觸D級以下的哨兵向導,可實驗在低等級向導哨兵身上也看不見任何的成效,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哥他知道了我正在做的事情。”
肘部撐在桌上,齊葉明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想讓岑甯兮看見,顫/抖的聲音透過他的齒關還有牙縫,傳到外邊來。
“我永遠都忘不了——”
精密的儀器運轉發出滴滴聲,配合着有不法闖入者進入的警報聲,奏出了奇怪的樂章,實驗室裡的人紛紛安全的地方跑,隻有齊葉明還顧及着沒有完成的實驗數據,想要等結果出來再離開。
隻是時間太不充足,破門時發出的聲音刺耳,齊葉明擡頭去看聲音的來源處,和準備齊全手裡拿着槍,一身迷彩服的駱辭珉對視。
“我會成為我哥的任務對象。”齊葉明頓頓,“他讓我停手,讓我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我沒有同意。”
“所以第二天,我們實驗室裡來了第一位A/級實驗對象。”
他像其他的實驗品一樣,穿着白色的實驗服,躺在那裡對着最鋒利的那把刀笑,和齊葉明說:“哥哥來做你的小白鼠,明天和我回去好不好?”
過分滑稽的轉變,駱辭珉搖身一變,從拿刀的屠夫變成砧闆上的魚肉。
隻是實驗失敗,駱辭珉沒能醒來,齊葉明也沒能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