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聞嵻下去,屋檐上再次隻剩她一人,裙裾微微飄逸,美人旖旎,她也隻把衣袖卷起來,任由涼風吹拂,身側是明月當空,星辰稀疏,月光映照得她的五官柔和,不遠處的萬家燈火着實令她思念。
沂國人最重孝道,所以百善孝為先的道理她自小就耳熟能詳,她從記事起便沒有見過阿母。
隻有阿父阿兄照料,性子争強好勝不服輸,偏偏她的阿兄又寵她阿父趙仄也總是慣着她,她也不想辜負阿父阿兄對她的養育之恩,所以凡事她都想做到一應俱全。
可阿父死了。
她在所有人眼中,也死了。
隻剩阿兄了一個人了。
祈夜容目光凝重的盯着手中這壺酒,忽地眸色一亮,想起了什麼。
九月初七,是阿父的祭日。
她覺得趙昃死的蹊跷,沂國皇帝也以太皇太後喪禮未過為由拒了趙昃應有的葬禮,便偷偷在一個隐蔽的地方給趙昃立碑,就連她阿兄都不知道。
如今她不在,那個墓碑,可否安好?
她一個翻身輕手輕腳的離了屋檐,順帶着剛來的聞嵻悄無聲息地離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面壁思過,誰愛思誰過,反正她不思不過。
聞嵻壓低聲音,不明所以的問道,“拉着我做甚!”
“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何事?”聞嵻一臉不在意,隻又大口的喝酒。
“替我探探,前幾個月沂國軍需的來往路線。”
這話說出口不要緊,倒是驚的聞嵻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你這話……是何意?”
“你怎的這般驚訝,莫不是你知道?”祈夜容轉身坐在那石凳上,打量着他。
聞嵻輕咳幾聲,似有些心虛,一向多話的時候卻無話可說,隻喝酒。
很蹊跷。
但她不想追問,“我便當你不知道,你隻管替我去查探一番,好處自然少不了你。”
“不去。”聞嵻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唯獨這件事,我不做。”
“我還以為除了和诜以外,沒有再讓你害怕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讓你望而止步的人,這倒是讓我好奇了。”
聞嵻隻喝酒不語,月色明亮,她能清楚的看到聞嵻原本那不羁的浪蕩模樣,如今隻剩滿臉的凝重憂郁。
“不讓你去便是了,怎的這般不開心。”祈夜容打趣道,“……早些休息吧。”
看她離去的背影,聞嵻才坐下來,月光灑進這空落落的院子,同樣也照拂着石桌的一角。
他隻目光凝重的盯着對面,将手中那壺還未開封的酒放在那裡,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随即隻聽得碰杯的輕響,低聲道,“阿姊,喝一個。”
他仰起頭将手中未喝完的酒一飲而盡。
阿姊……
趴在屋頂上的祈夜容微微蹙眉。
聞嵻,竟還有一個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