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錦繡布莊林管事傳信求見。”
李安意剛回院便接到這一消息。
錦繡布莊乃‘李安意’陪嫁鋪子,專買布匹及女式成衣,營生不好不壞,自‘李安意’提供幾種新穎成衣樣式後,錦繡布莊生意蒸蒸日上。
為了更好管理,‘李安意’命林管事每月初一,十五彙報。隻是每次彙報都是‘李安意’查看賬冊,像這樣見面從未有過。
失憶的李安意自然不知這些,但她自有計較。
“近期,有什麼宴會嗎?”
“寶珍公主府準備邀京中小姐賞荷花。”桃芝疑惑,認為小姐奇奇怪怪。
“何時?”
“七月末。”
李安意若有所思。
“桃芝,下午我們出府一趟。”
“可是,府内規定凡是出府都要向大夫人報備。”桃芝驚詫地看向李安意。
“我自有辦法。”李安意挑眉止語。
午膳不出意外是粗茶淡飯,配着幾碟小菜,也頗有滋味,李安意一口沒剩。
***
未時,沈澹臉色冷淡跨進博海院,徑直走到屋内。
李安意斜倚在竹榻上手拿書卷等他。
“你……”
“茶水有毒,下午我們悄悄去醫館詢問大夫是何種毒。”李安意搶先打斷沈澹開口,用書指案上被她從床下拿出的茶盞,言簡意赅。她不想被沈澹察覺自己缺失‘李安意’的記憶,因此決定讓沈澹忙一陣。
沈澹臉色幾經變換,最終皺眉答應。
***
宣陽坊
李安意頭戴帷帽擡頭看向不遠處門匾上幾個字。
錦繡布莊
四個字筆畫遒勁有力,字體結構嚴謹又含變化,渾然天成。
值得慶幸,未時倚塌觀書,李安意确認自己認識大多數字,無需從最基礎學字。
擡步跨進一扇紅漆木門,店内零星幾個婦人選購,清清冷冷,夥計一瞧見李安意就帶她走入後院,顯然有人吩咐過。
成排的竹竿上懸挂五顔六色布,幾個大型陶缸擱置角落,内裡躺着各色染料,微風掠過,嘩啦一聲,布尾揚起。
林管事疾步上前,嘴邊胡須一翹一翹,快語道:“安意小姐,老夫等候多時,新樣何時有。”
一向不關心庶務的安意小姐,四月下旬忽然請林管事一叙,言要商讨管理錦繡布莊一事,他心惶惶地前往見安意小姐,一進去小姐就拿一沓紙給他,不言不語。
林管事不安地翻閱,愈看眼愈亮,看到最後一張,兩眼放光,雙手攥緊那沓紙放進胸前。
‘李安意’撲哧一笑,笑靥如花,輕言:“瞧你這副寶貝樣,下次還有——”
林管事激動道:“還有!何時!”
“七月。”‘李安意’不賣關子。
摸了摸胸口,林管事低聲說:“寶貝!”他管理錦繡布莊二十年,眼光自然毒辣,一眼便判斷出紙上女式成衣不但樣式新穎,而且易于制作,必然大受歡迎。
不出所料,新衣甫一現世,錦繡布莊門庭若市,然而樣式過于簡單,其他布莊紛紛效仿,生意很快冷淡下來。
七月已至,林管事左等右等不見新樣,知小姐傷心過度無心他物,本想算了,隻是想到那件事,他到底不甘心。
“文華郡主新衣?”桃芝面顯驚色。
文華郡主,寶珍公主愛女,生性跳脫,喜愛新奇之物,每日最愛逛街挖掘好玩意。
林管事急忙把事情說清楚,“是從幾大布莊之中挑選參加宴會的新衣。”
桃芝張大嘴結巴道:“天——啊——”
錦繡布莊在盛京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店,之所以能屹立盛京不倒,除了林管事能力出衆外,最大原因是背靠‘李安意’外祖家業林氏布行,勝在其提供的江南新樣,顧客大多是富商或低階小官夫人,頂破天也僅有李安意之類的勳貴夫人,皇室子弟倒是頭一次,難怪林管事如此吃驚。
林管事撚了撚胡須,點頭說:“這對錦繡布莊甚至林氏布行而言是個好機會,隻是……”他眼含期冀瞄了瞄李安意。
李安意微微一笑說:“林管事隻需将東西弄好即可。”
一方洗滌過,退漿的定型白色手帕,幾根細線,一盆藍色染料,幾壺清水,一把剪刀。
林管事和桃芝茫然不解。
來得路上,李安意旁敲側擊詢問桃芝曾見過這種方法嗎?
桃芝冥思苦想,不敢言。
緣于缺失記憶,李安意不确定這種方法是否出現過,隻敢一試。瞥見他們的表情,她微微松口氣,還好他們沒見過。
接下來好辦。
李安意将手帕平攤,對折再對折找到中點,然後退回第一次折疊後的模樣,閉合側邊一腳提起至中點向開口延長線再反折,另一側做同樣動作,沿延長線對折成三角形,開口兩側反折形成30度扇形,在扇形面上畫幾條w,從扇形角折疊至線,用細繩捆緊固定,反複操作。
林管事眼瞅她手上不像樣的手帕欲言又止。
李安意将紮好的布緩慢放進染料,浸泡。
桃芝沒耐心,不禁嘀咕:“小姐幹什麼,稀奇古怪?”
“三炷香之後就知道了。”李安意撈起布,晾曬。
林管事默默點燃香。
三人站在院内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