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飄動嚴絲合縫遮住玉輪,雲層邊緣暈着抹銀邊,星光暗淡,世界陷入昏暗之中。
沈渡趁着月色讀出她的唇語,他眉心處隆起成一個小丘,帶着肉眼可見的疑惑,懷疑自己因太過昏暗看錯了,瞥了她幾眼。
她方才唇形是和離。
沈澹和她成婚才四個月多,正處情濃階段,就能鬧成不可開交模樣,果然有内情……
然而,他對他們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漠然,要不是李安意及整個威武侯府于他恩情過重。
沈渡不假思索地答應,倘若她要自己做重振威武侯府之類的事,自己還須考慮考慮。并且,李安意和離對自己有利無弊,王氏會越加忽視自己,他亦能放手離府謀劃。
李安意敢告知他自己的謀劃,自是不怕他說出去,誰會相信一個庶子所言。而且,這位庶子還是他們的弟弟,他因妒忌生恨,挑撥夫妻關系,盛京人隻會愈來愈厭惡他不自量力,一場跳梁小醜的鬧劇。
“你熟悉大雍朝法律嗎?”
兩人暫時結盟,沈渡為表露誠心,理應鼎力相助。
大雍朝法律,出嫁女喪母,服喪一年,男子嶽父嶽母去世服喪三月。服喪期間不得進行婚嫁,禁止彈奏樂器,和離自然也不行。
李安意閱覽過律法書籍,知道相關知識,故不急迫和離,為原身母親守孝是她應該遵守。她語氣淡然:“在此期間,你需和我一起收集有利于和離的證據。”
沈渡點頭答應,他說:“明日此時,你将香帶來,我尋醫驗驗。”
亥初時刻,商定好大體計劃,兩人俱默默無言。
李安意兩腿僵直,伸個懶腰,又因晚膳未食,餓了。她拿出桃芝偷偷藏在她身上的糖果,剝下糖紙,放入嘴中,墊墊肚子。
一顆躺在白皙掌心包裹黃色糖紙的糖果闖進沈渡視野裡,他愣神,迷茫地看向她。
何意?
晃動手掌,糖果微微跳動,李安意身體前傾,嘴裡吃糖含糊講:“不……吃嗎?”
光明正大吃獨食不好,再加上沈渡是個新交盟友且年紀小,她下意識照顧他。
女人修長線條流暢自然的手腕帶動手掌在沈渡眼前搖晃,點點星光下未塗豆蔻幹淨又粉嫩的指甲格外顯眼,他擡起手,用指尖撚起糖果,刻意未碰到她白嫩肌膚。
微風過境,兩人發絲舞動,發尾交纏幾息。
風止。
纏解。
李安意連連吃了兩三顆,而沈渡僅瞧向手中糖果,不吃。她頓時腦補,他難道是舍不得吃,王氏真扣,糖都苛刻小孩。她頓時滋生憐憫,可惜糖被自己吃完,一顆未剩。
王氏又受指責,李安意誤會了,沈渡未嘗隻因自己怔住,他沒料到她會送他糖,她是把他當小孩子打發。
沈老夫人在世時最喜用糖逗弄沈渡。然而,沈渡厭惡此等黏膩、齁嘴之物。即使有閑錢也選擇買其他有用物什。
沈渡收起糖果,無視她憐惜目光,精緻的眉眼透着疏離,面色冷靜開口:“晚上吃糖牙疼,謝謝嫂嫂。”
李安意明白她猜錯了,又知再坐下去有人會起疑,她收斂神情:“明晚見,我先走了。”
迅速起身踏出碧水亭。
“嫂嫂再見。”
沈渡倚靠紅柱目送她離開,女人清瘦的背影融入夜色漸漸消失卻深深刻入他的眼眸。
她也難過,才選擇這條路。
兩盞茶過後,沈渡邁步回院,行動間胸前異樣硬感無聲提醒他适才經曆的事,他勾唇淺笑,擡手撫摸胸前凸起。
察覺出主子回來等在檐下的黑風驚愕看着沈渡莫名其妙的笑容,得出結論,主子中邪了。
沉穩的黑風收起不合時宜的想法,靜靜等沈渡恢複正常。
沈渡神色如常,詢問沉默寡言的黑風:“她去哪裡?”
黑風躬身抱拳,回答:“如前幾次一樣,錦繡布莊。”
眉間攏起,沈渡不悅道:“說過多少次,不必行禮。”
黑風依舊執拗:"黑風和黑水的命是主子所救,區區行禮。"
每當李安意離府,黑風皆會暗中跟随,自她穿越以來次次不落,第一次亦沒逃過。
沈渡親自下令,搞得黑水認為他對自己的嫂嫂懷有不可說之心。
“切勿讓人察覺,日後以保護為主。”
留下一句話,沈渡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