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永甯侯府江家老夫人過壽,府中大擺宴席為老太君祝壽,京都權貴世家紛紛登門來賀。
現任永甯侯江晖是個富貴閑人,在國子監領了個清閑職位,江家在朝為官的本就沒有幾個,實權位置更是一個沒有,全憑世襲的爵位撐着一份榮華。
江家不站隊不争權,永甯侯兄弟幾個都是文人,舞風弄月,雖有逐漸沒落之勢,但也是難得的清流人家。
按理說隻是一次壽宴,不會引得這麼多權貴世家登門拜訪,全因宮中傳出一些流言,陛下有意擇江家長女江妤柔為東宮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
這消息一傳出來,大家面上不顯,私底下可是熱火朝天地讨論着未來的太子妃。
永甯侯府的大小姐江妤柔,乃是京都有名的大家貴女,雖在閨中,但已掌家多年,性情溫和,端莊賢淑,确實當得太子妃之位。
今日壽宴,太子沒來,卻讓魏王殿下帶了一份貴重賀禮過來,也是彰顯了東宮的誠意。
永甯侯世子江辭單獨接待魏王殿下,引至他院子的前廳,設了一桌私宴款待。
以免兩人用膳尴尬,江辭還叫上了信國公世子陸景雲和平順伯府的大公子沈彥臨。
陸景雲是魏王蕭越的伴讀,沈彥霖是沈太後侄孫,與太子和魏王是親戚,有這兩人在,氣氛會松泛許多。
陛下要選定江家小姐為太子妃的事情,這兩天已經傳開了,魏王殿下今日來,估摸是代表兄長來的,江辭心裡有數,其他人也都知道。
幾人用過膳,談笑一番,蕭越便提議去永甯侯府的花園子逛逛,看看風景。
江辭聽到這話,略微遲疑,“園中有許多年輕女眷和各府上的幼子,聚在一起難免吵鬧,怕是會擾了魏王殿下的清淨。”
大燕民風開明,男女大防不嚴,年輕男女私下會面都是常有的,男女聚在一處不算什麼,就是聽說魏王脾氣不好,萬一被小孩子沖撞了,鬧得不開心就不好了。
江辭對待魏王頗為謹慎,他前幾年不在京中,今年剛剛回來,他對皇都世家權貴的公子哥們不是很熟悉,對幾位皇子就更不熟了。
陸景雲聽着話立馬笑了,說:“怕什麼吵鬧,咱們魏王殿下最喜歡熱鬧。”
先皇後出自陸家,陸景雲的父親是太子和魏王的親舅舅,他們是表兄弟,彼此說話沒有什麼顧忌。
沈彥臨也笑,對江辭說:“江兄不必如此謹慎,殿下親和,哪會計較如此小事。”
蕭越應承,“是是是,就是去吹吹風,沈世子領路就是。”
“那好。”江辭領路,其餘三人跟在旁邊。
他們身後各自跟着幾個侍衛,不遠不近跟着。
唯有梨若一個侍女跟在蕭越身邊,摻雜其中很是顯眼。
關鍵蕭越還時不時來和她說話。
“阿若你餓不餓?”
“阿若你渴了嗎?”
“阿若那個小姐戴的簪子不錯,你喜歡嗎?”
梨若對此隻好冷漠回應,她不餓不渴不喜歡。
終于,在蕭越第四次轉頭和她閑聊時,梨若忍不住露出涼嗖嗖的眼神,說:“魏王殿下,屬下覺得您沉默少語的樣子最英俊。”
蕭越可憐巴巴看她,一臉傷心,“阿若你這是嫌我煩了,要是皇兄如此,你會嫌皇兄煩嗎?”
“太子殿下不會如此。”
蕭越:“……”
更傷心了。
他們兩個的交談自然瞞不過同行的幾人,前面的江辭多看了這個侍女兩眼,早聽說魏王殿下風流,隻當他是在侍女打情罵俏,沒過多在意。
陸景雲和沈彥臨卻是知道梨若是太子身邊的人,也知道蕭越惦記梨若很久了,想收入府中,而太子殿下惜才,一直沒放人。
“自找沒趣了吧,人家不愛理你呢,跟這種冰塊說話有什麼意思,笑都不會笑。”陸景雲小聲笑話蕭越。
沈彥霖則是蹙眉,神色嘲弄,“殿下何必多費口舌,早晚是殿下的人,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
他們都認定,太子殿下早晚都會将梨若送給魏王,既然早晚要屈服,為什麼要擺一副冷臉,這個丫頭片子的骨頭太硬,眼下魏王喜歡,願意捧着,若是以後厭棄了,她豈不是自讨苦吃。
蕭越揮揮衣袖,讓他們都閉嘴,“邊去邊去,說什麼呢,本王自己願意,你們少管。”
他轉頭又對梨若憨笑,“我自己願意的,阿若你别理他們。”
“當不得殿下擡愛,請魏王殿下慎言。”梨若蹙眉,目光掃過陸景雲和沈彥臨看笑話的臉,暗暗咬緊後槽牙。
她走之前,一定要好好收拾下這兩個孫子。
兩個會投胎的纨绔廢物罷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能禁得住她一拳嗎。
她這個人沒别的毛病,就是記仇,睚眦必報。
說起來,蕭越和這兩人一同長大,本是用同一個狗眼看人的,蕭越流連花叢,最為纨绔。
都怪她一時手癢,才讓蕭越對她起了興緻。
兩年前蕭越見她對太子頂嘴,看不過去,說要替皇兄教訓刁奴,而她最看不慣蕭越這種自以為是的纨绔,來一次她打一次,哪怕蕭越是太子親弟弟,她也不慣着。
而且太子殿下對此睜一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梨若沒挨過罰,揍蕭越便從不留情。
久而久之,蕭越沒被她打服,反而執着于找她挨揍,漸漸就變成這樣了。
不記得是哪一天了,蕭越跑過來找她,說喜歡她,問她喜不喜歡他。
她的答案是一巴掌。
梨若覺得可笑。
蕭越這種人也有真心嗎?
她不喜歡蕭越,很不喜歡,這輩子最厭惡肮髒的男人。
蕭越姬妾一大堆,常年流連青樓花船,髒東西,看他一眼都覺得眼睛髒。
所謂的喜歡,不過是因為從沒得到而已。
一行人到了永甯侯府的花園,園中許多年輕男女吟詩作對,這種場合大多是世家男女相看之所。
蕭越沒有走到人堆裡,找了一個視野好的價錢亭子看人。
“阿若你瞧,那邊是永甯侯府的大小姐江妤柔,我皇兄中意的太子妃。”
蕭越趴在欄杆上,笑道:“皇兄性子清冷,不喜情情愛愛那一套,他找太子妃,不看美醜胖瘦,隻要端莊賢淑,擔得起一國之母的位置就成,這位江小姐掌家的賢德名聲在外,今日一看,容貌清秀溫婉,來日嫁入東宮,皇兄必然滿意,夫唱婦随,相敬如賓。”
他笑得歡,旁邊的梨若面色淡淡,眼中沒有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