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身穿黑色勁裝的随從端着一個長扁的木盒回來。
“青鋒,給她看看。”姬行暮吩咐道。
“是。”
名喚青鋒的随從走到刑架前,打開木盒。
盒内擺放着許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最底層是一件破破爛爛,但被漿洗幹淨的小衣裳,看上去像是六七歲小孩穿的,衣裳上面,有草編的蜻蜓、兔子燈籠、紅色頭繩……
都哄小孩玩的東西。
姬行暮閉了閉眼,每次看見妹妹的遺物,他都忍不住想到妹妹小時候向他撒嬌的模樣。
南疆皇庭姬妾子女衆多,當年出質大燕,他不放心留妹妹一人在南疆,便将妹妹一起帶來大燕,未曾想竟是害了阿照,讓她永遠留在了那個孤僻之地。
如果他沒有執意帶阿照來大燕,或許阿照還能在南疆平安長大,縱使難一些,總能活着等他回去。
江妤柔盯着梨若看,見這暗衛神色有些異樣,急忙問:“如何,這位姑娘,你可見過阿照妹妹?”
梨若望着木盒裡的東西出神,聞言恍然回神,眼神不定,“見過……”
姬行暮冷笑,“必然是見過的,阿照死在蕭黎手裡,你若從小跟在蕭黎身邊伺候,當然見過阿照,見過大燕太子是如何草芥人命,心狠手辣。”
他已經沒了耐心,拿起匕首向着梨若的脖子抹去。
可……
“她沒死。”
梨若平靜看着姬行暮,平地驚雷一句話,讓姬行暮愣在原地,神色巨變。
縱有一絲希望,哪怕是這個暗衛為了保住性命的假話,姬行暮也克制不住希冀。
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
他雙手垂落,手在袖中顫抖,面上卻冷,“你說謊,她已經死了。”
“她沒死。”梨若擡眼,眼中迷霧散去,直直地看着姬行暮,從頭到腳,一寸寸地看,似乎想印證着什麼。
彼時太過年幼,許多記憶模糊不清,像是被烏雲遮蔽的日光,而今吹來一陣故鄉的風,才得見日出,驅散迷霧。
江妤柔推了下姬行暮的手臂,她知道阿照妹妹對姬行暮有多重要,繼續問道:“這位姑娘,你既然說人沒死,總得說清前因後果,拿出證據證明,人若尚在,今歸何處?”
姬行暮死死看着這個暗衛的眼睛,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迹。
但沒有,她坦坦蕩蕩,目光清澈皎潔,一看就是個認死理的執拗犟種。
這種人骨頭硬,死都不怕,應是不屑于在他面前說謊活命的。
姬行暮咬緊牙關,雙眸赤紅,他手中匕首指着梨若的脖子,一字一句:“說!你若敢诓騙與我,我就一片片剮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梨若與他對視,眼神微動,似有許多話要說,最後隻是緩緩垂下頭,隐下眸光,平靜道:“她确實沒死,我記起來了,她似乎……叫行鸢,肩膀後面有一淺紅色胎記。”
“是阿照,是她。”
他的妹妹姬行鸢,小名阿照。
十年悔恨,從沒有一刻像此刻,巨大的喜歡席卷了他。
阿照沒有死,還活着,真的還活着!
“她在哪!”
梨若:“她和我一樣,進了暗衛營,作為東宮暗衛訓練,隻是她天資較差,沒有遴選上暗衛一職,被暗衛營遠遠地送走了,暗衛營不會殺孩子,她被送走時不到十歲,應是找了願意收養的人家,或是去了育孤院。”
“怎麼樣才能找到她?”姬行暮收了匕首,焦急開口。
“暗衛營的事,外人無從得知,做個交易怎麼樣,我幫你探查阿照去向,你幫我做事。”
“什麼事?”
“很多事。”
這是一樁不平等的交易,但姬行暮毫不猶豫地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