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不知好歹的玩意兒,都已經十九了,給你找個婆家還找錯了?”
“你跳湖去?你怎麼不去跳崖,跳下來摔得屍骨無存一了百了!”
“這人家,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林春桃緩緩地睜開眼,斑駁的日光從飄蕩着的柳葉中灑下,微風中傳來鸢尾花的味道,她艱難地扭過頭,瞧見那藍紫色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
她記得鸢尾花盛開是在四五月。
而姥姥去世在寒冬,她整理姥姥遺物時沒站穩從椅子上摔下來,難不成摔一跤就摔過了兩季嗎?
視線有些模糊,感覺上方有數個模糊的面孔在晃動。
她頭脹痛得厲害,好像有無數的東西正在迸發出來。
林春桃用力地揉了揉額頭,無數陌生的記憶紛沓而至,湧入腦海。
她這是一跤摔到古代來了。
穿成了一個同名同姓的農家女,娘早亡,爹剛再娶,有三個妹妹老二叫林春杏、老三林春荷、最小的叫林朵兒。
親爹和爺爺奶奶極度重男輕女,生了四個女兒還沒生到兒子已經瘋魔了,不惜一切代價娶了一個生過三個兒子的寡婦進了門。
那寡婦不喜帶着四個拖油瓶,其中一個條件就是把林春桃嫁出去,這個小家裡得她做主。
親爹滿口答應,繼母和奶奶開始張羅原主的親事。
給她找了一個和親爹差不多大的老鳏夫,人家願意給二十兩聘禮,原主不答應嫁,求遍了家中長輩,沒一個人幫她說一句話,原主氣得直接跳了湖。
撈上來後,芯子就已經換成林春桃了。
她捏着眉心,緩緩地坐了起來,一陣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徹底清醒過來。
面前蹲着三個妹妹,正滿臉焦急的看着她。
“姐姐……你醒了?可是頭痛?”
“有點。”
“先回屋換衣裳。”林春杏說着伸手來攙扶她,一旁的老三也急忙上前,“就是,别凍着了。”
林春桃被兩個妹妹架起來就往屋裡走,她現在身上濕哒哒的也難受,顧不上瞧圍觀的林家衆人。
“還以為死透了呢,竟然沒死,讓老張家明日來下聘吧!”
林春桃尋着說話聲緩緩看了過去,是那個剛嫁進來不久的繼母,身材偏瘦,小腹微微隆起。
她挽着旁邊老太太田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老太太看着林春桃陰恻恻的眼神,厲聲呵斥:“瞪什麼?男大當嫁,女大當婚,你娘好心為你操辦,你還不知道好歹!”
林春桃盯着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幽幽開口:“我娘已經死了,我沒娘,你喜歡讓她給你當娘。”
她說完跟着倆妹妹進了屋子,身後傳來林大伯暴怒的聲音。
“林春桃,你放肆!”
林春杏直接把屋門關上,插上門闩,隐約還聽到外面傳來林大伯罵林春桃親爹的聲音:“林長河,瞧瞧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
“以前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哪知道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就是就是,春桃以前可是從不會頂嘴的,這突然間又是跳湖,又是罵老人。”
這茅草屋内裡是兩層,從中間用木闆隔的。
林春桃跟着倆妹妹爬着木樓梯上去,樓上層高度不夠,又無窗戶,隻有沿邊的縫隙透進來一絲微光,昏暗又逼仄,讓人感覺沉悶不适。
林春荷迅速地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遞給她:“姐,給你。”
林春桃怔住了,隻見林春荷穿着小褲光着身子鑽進了被窩,動作麻利得像是做過無數遍。
林春杏瞧着林春桃在發呆,拿過老三的衣裳塞進她手中。
“你快換上吧,把你這濕哒哒的衣裳脫下來我去洗一下晾上,現在日頭好,一會兒就能曬幹了。”
林春桃捏着還有妹妹體溫的衣裳,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褲腳都才到小腿位置,邊上的線頭洗得發白,林春杏身上的亦是如此。
想到記憶中姐妹幾個不受待見的樣子,林春桃算是明白了,沒有娘的孩子手裡又沒錢,幹什麼活都有她們的一份,吃好吃的,做衣裳就輪不到她們。
姐妹幾個一人一身衣裳,穿了數年,換洗的都沒有。
她急忙把衣裳換下來遞給林春杏,随後道謝:“多謝二妹。”
林春杏拿着衣裳匆匆走了,屋内隻留下她和三妹林春荷。
“姐你快進來。”
林春桃确實感覺有些冷,鑽進被窩和林春荷擠在一起,她們的床其實也不是床,就是稻草鋪在樓闆上,又在稻草上鋪了一層布,上面蓋的被子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填充物,硬得都不貼身。
她梳理了一下原身的記憶。
這裡是益州郡宣和縣下的大坪鄉雙子寨,地處西南。
原先叫天興國,前兩年被隔壁的永晟國收入麾下,改名為益州。
改名後,皇帝下了一道政令,讓中原百姓遷來益州。
原身是益州本地人,是雙子寨林家三房的長女,她有四個叔伯,一個姑姑,姑姑比原身還小兩歲,是老太太心裡的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