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玄雲本可以躲過,但羅音既然會來尋她,那麼未達到目的絕不會罷休。
早在她靠近時,玄雲就嗅到了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但她當時并沒細聞。
玄雲擡起被她握住的左手,上面還有些許透明的液體,像是汗液,亮晶晶的,玄雲放在鼻下嗅了嗅。
這個香味,玄雲并不陌生,這是紫洛春的花液。
這種花逢春日盛開,冬日凋謝,在西北那邊算是一種常見的花。盛開時,将花瓣摘下,榨成花汁,即可入藥,具有清熱解毒,緩解疼痛的效果,通常都是被當做救人之藥,與許多毒草相克。
隻是,有些人天生對紫洛春的花液敏感,觸之,輕則生疹發痘,重則有性命之危。
據她所知,顔绮玉确實是對紫洛春敏感,隻是此事若非她本人說,她人是絕不會知曉的。
玄雲拿出帕子,将左手擦拭幹淨,若有所思道:“如此麼,那倒是說得通了。”
待羅音走後,張典藥就來尋二人,叫白彤池帶着花與宮人往長樂宮去,白彤池本想去尋玄雲,但見張典藥一臉肅然的模樣,隻得遵令。待長樂宮中忙完,正要找玄雲用午飯,卻驚訝地發現玄雲人不知所蹤了。
她的心一下就提了上來,莫非,羅音那個賤人将姜煙殺了?這在宮中死個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她心中一急,連飯也來不及吃,匆匆趕往海棠花林。
走到半路,忽地想起張典藥,這羅音上位後,對張典藥也是沒什麼好臉色,若是她敢光明正大地殺了姜煙,張典藥絕不會袖手旁觀。況且宮中死去的每一位宮人都要經過奚宮局,若一個掌藥被司藥給處死了,羅音那賤人的司藥也是做到頭了。
這樣一想,她冷靜下來,又疾步往尚食局的排房中走去,推開房門,她急忙往裡看,見玄雲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心終于是放了下來,旋即她又惱火起來,“你去做什麼了!為何不同我說一聲!”
玄雲彎了彎蒼白的唇,“費心讓你為我擔心了。”
白彤池發現玄雲的不對,急忙上前,一邊要給玄雲把脈,一邊道:“你這是怎麼了?”
玄雲并未讓白彤池把脈,而是狀似不經意地将左手露出,就聽白彤池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那一隻柔軟白皙的手變得紅紫腫脹,青筋暴起,還可見細疹分布,極為恐怖。
玄雲苦笑道:“她懷疑我的身份,知道我不能碰紫洛春,便拿這個試探我。”
白彤池聽後,當即咬牙切齒道:“那個畜生,你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她竟這般待你。”
末了,白彤池恨鐵不成鋼地對玄雲道:“你别告訴我,你還是不恨她。”
“不,我恨她。你沒說錯,那冷凝香丸的方子就是被她拿走的,我那般信任她,可她卻怕事情暴露,便暗中給我下毒,若是沒有那位醫者,我已經死去了。如今這般試探我,可見對我已經......已經沒有半分情誼了。”
面前的女子右手捏着被角,因為過于用力以至于指節泛白,全身緊繃着,唇也緊抿着,眼睛有些紅腫,那眼中極為哀怨痛苦,“事已至此,也不必再留情面了。若是繼續坐以待斃,我們二人便隻能被她折磨而死。”
忽而那雙眼看向她的眼睛,“羅音不能活着,你願意同我一起嗎?”
白彤池不知為何全身一抖,她早就想将羅音除掉,這個提議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按道理來說她應該要很痛快地答應,隻是那雙倒映着自己影子的眼眸,是那麼的痛苦......而又寒冷,似乎能輕易看透自己内心所想。
她不由自主地道:“你與之前不同了。”
玄雲輕如歎息道:“經曆這麼多事,我也不是原來的姜煙了,我們都不是了。”
白彤池不由想到她們三人一起進宮時,當時她們做什麼事都要在一起,快樂又美好。隻是不知從何時起,羅音與她們漸行漸遠,其次便是姜煙。現在要鬧得魚死網破,雖早有準備,但真的要去做,她的心又像是被什麼扯着一般。
白彤池來回踱了幾步,握緊拳頭,忽地發現玄雲還在看着她,她突然清醒過來,她不能猶豫,姜煙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若是再不反抗,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你想如何做?”
“等待時機。”
白彤池皺眉,“等待時機?什麼都不做?”
玄雲搖頭,“不。我們如今勢弱,隻能見招拆招。”
她看向白彤池,平靜道:“欲滅敵者,先縱其狂,待其自亂,而後擊之。”
白彤池似是被她所鎮,看着她,一時間呐呐不能言。
此時,她的肚子咕噜一聲,她摸了摸肚子。
玄雲問道:“你還未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