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與皇帝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幕,自然沒有楚瀾君和楚婉柔插話的份,今日太後也沒有留下二人一起用早膳的想法。在皇帝照例準備講早朝的朝事前,便讓二人退下了。
楚瀾君走出長樂宮後,盯了一眼楚婉柔,冷冷道,“他的所有都是我們楚家給的,整個楚家也就你把他當成寶。楚家要皇後的位置,不是讓楚家的人與皇帝共進退,而是要保楚家的尊榮。你激我給你一巴掌,又能如何,這和我在楚家給你一巴掌,是一樣的。我以為這麼多年了,你也應該變聰明了,沒想到你的手段還是如此無用又無恥。”
說罷,她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帶着她的侍女們轉身離去。
楚婉柔唇泛着白,她如何不清楚,她隻是想賭一把,隻是這個結果并沒有出乎她的意外。
隻是楚家和宮中終究是不一樣的。楚瀾君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若是在三年前,陛下還未親政,楚氏的風頭在宮中确實無二,現下,陛下已經親政,宇文氏亦是虎視眈眈,在宇文氏有意無意地幫扶下,擁護陛下的勢力隻會越來越強,逐漸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楚瀾君永遠隻能看到眼前的風光,而不去看那風光之下,即是萬丈懸崖。
她的這點,與她們的父親十足的像,她們的父親則是祖父最頭疼的孩子。
楚家的一巴掌,到了宮中,則有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想到這,楚婉柔的目光越發堅定。
長樂宮中,席間,太後提到了半月後的封妃大典。
“棋兒,這後宮事便是朝中事,半點也馬虎不得。禮部侍郎與尚儀昨日前來,禀報籌措封妃大典的具體細務。封妃大典已近在咫尺,是時候要與禮部确定冊封诏書了。”
蕭景棋應是。
太後放下白玉箸,從一旁的侍女手中結果茶飲,緩緩飲了一口玫瑰雲露茶,“還有,楚家的二位女君,隻會留一位,不知棋兒更喜歡哪一位?”
蕭景棋微微一笑,緊随着放下白玉箸,“一切由母後來定。”
太後目光一定,看向蕭景棋,“如此也好。”
自長樂宮而出,蕭景棋坐在辇車上,掀開明黃紗簾的一角,對着一旁的金德面色無波地交代,“将名單給她,行動要快,我再給她七日。”
金德聽着那冰冷的話語,打了個機靈,雖然皇帝沒有說出她的名字,但他已經猜到是何人了。那日皇帝讓他查了兩個人,他将結果上報後,那日發生的事皇帝也告知了他。
這些日子,皇帝日日與那些貴女們糾纏,也不是個容易的事。顯然,帝王要失去耐心了。要是在限定的時日内她未将任務完成,無異于戲耍帝王,依照這位帝王的手段,怕是要将她活埋在宮人斜了。
隻是這七日之内,是不是太趕了些。他心中可憐了一把那位未曾謀面的叫祝莺的女子,便速速吩咐手下的小内侍将名單暗中送給尚食局的掌藥姜煙。
楚婉柔與楚瀾君是住在一起的,楚婉柔還不想那般早回去面對楚瀾君,她在禦花園中漫無目的地閑逛着。
直到背後響起腳步聲。
會是他嗎?她的心開始咚咚跳,雙頰上似乎也開始灼燒,或許,她在此處,便是因為他也可能會來。
她不由自主走到一處無人處,停了下來。
卻聽身後人道:“二女君。”
那聲音令楚婉柔頓時清醒,滿腔柔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轉過頭,看清來人後,輕柔啟唇,“羅司藥。”
玄雲被一位内侍叫了出去,據說是藥房中的草藥少了些許,對不上冊子上記錄的克數。
走到一半,卻是越走越偏,待這内侍停住了腳,玄雲四下看看,應是到了尚宮局後一處無人居住的宮殿,
内侍塞給她一封信件,低聲交代,“七日之内,掌藥須得完成。”說罷,便匆匆離去。
玄雲将那信件展開,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來。
這紙上記錄了這位帝王盯上的諸位貴女,她們或出嫡庶相争之門,或牽涉長房與諸房之鬥,亦有來乾都敵對家族者。旁注簡潔,諸女性格氣質、得手難易皆有記錄 。與她先前所料無二。
讓玄雲感慨的,隻要是這位帝王下了手,基本沒有失手的時刻。不能說他有多會赢得貴女們的芳心,隻能說他清楚那些貴女們到底想要什麼,知曉她們弱點在何處。
但這些貴女中,真的願意下毒去謀害他人的,怕是又要少上不少。
不過玄雲的目的從不是這名單上的所有人,她隻需要有人願意去做這件事。
首先,那位楚家的二女君就一定會去做。
玄雲将那張名單銷毀,返回尚食局。
在這期間,出了個小意外。
一位提着銅筐的宮婢晃晃悠悠地從尚宮局的偏門而出,在跨過門檻時,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手上的銅筐太重,一時失了平衡,摔倒在地,筐中梅花狀的銀炭灑落了一地。
那宮婢極為慌張,不敢痛呼出聲,怕驚動了尚宮局中的女官,若是被發現了,免不了一番責打。
她正忍痛撿炭時,一雙玉白的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手拾起銀炭放入銅筐中。
她擡眼看去,竟是一位尚食局的掌藥。
她慌忙請安,被玄雲攔下,“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