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慈辦完事回到太守府的時候,孟東誠等人早已不見蹤影。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府中客房裡看書養病,從未離開過房間,這算是她第一次看清太守府的全貌。
孟向文身為汝南郡父母官,要顯出些書香門第的涵養,并非那種流于表面的富麗堂皇,而是布置得十分風雅。
朱門黛瓦,曲徑通幽,假山池沼層次分明,色彩搭配簡潔卻不失韻味。這般盡心,自然耗費不菲,比起庸俗的金銀堆砌,其格調不知高了多少。
孟西慈甚至注意到庭院之中還栽有桂花樹,微風拂過,暗香浮動,盡顯雅緻。
她終究不是真正的孟二小姐,即使前些日子見過,但再入太守府,所見也是陌生景象。
孟西慈也無意隐藏自己對太守府的陌生,一路走來,眼中多了幾分打量。
這打量的目光落在府裡下人眼中,便覺得這位多日未出門的二小姐果真是在山野待久了,沒見過世面。
可落在沈寂眼中,卻覺很不是滋味,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這般處境,若是他沒有上書給顧家,恐怕她死在山裡都無人關心吧。
孟西慈毫無遮掩,明夏卻是規規矩矩地來迎接她,走得極為端莊,一心想着不能給自家小姐丢臉,故作熟絡的模樣,讓孟西慈忍俊不禁。
明夏上前,湊在孟西慈耳邊道:“小姐,林氏給我們安排了院子,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用住客房啦。”
孟西慈淡淡道:“我知道了。”
明夏便笑了,詢問孟西慈道:“是夫人以前住的院子,小姐喜不喜歡?”
孟西慈想着林如萱善解人意的模樣,隻覺好笑。她都到孟家好些天了,這才想起給她安排院子,如此看來在太守府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她對這些後宅大院的争鬥可不感興趣。
孟西慈笑笑:“先去換身衣裳再看看吧。”
剛踏入前院,便傳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大哥,你上次送我的那支七彩蝶舞步搖可真漂亮,我朋友們見了都誇大哥眼光獨到。”
院中小亭石凳上,顧逸正翻閱着書卷,聞聲擡眸,淺笑道:“你喜歡就好。”
孟南欣看着他面如冠玉的容顔,摳了摳衣袖,柔聲道:“大哥,我近日聽聞江南有一批古琴送往樂京,音色紋樣皆是上乘……”
顧逸年長他們九歲,年少時便在科舉中拔得頭籌,是當時的狀元,如今在樂京翰林院任職,在朝中頗具威望。
孟南欣對古琴極其熱愛,想讓他回樂京的時候,幫忙購置一張罕見的古琴,過幾日好在同窗們面前長長臉。
話還未說完,顧逸擡眸望向門口,神色溫和了幾分:“小慈,你今早去了何處?”
孟西慈見院中有人,本想轉身離開,誰知竟被發現了,這人似乎跟原主還很熟的樣子,聽到“小慈”二字,隻好停下腳步,答道:“去學院參加考核。”
孟南欣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在看到孟西慈的瞬間僵住。
她前幾日見到的孟西慈總是着素衣,長發随意束起,神色淡漠,透着幾分清冷疏離。
可今日,她換了身很是華貴的衣裳,氣質愈發高貴冷豔。
從前聽聞孟西慈肖似她的母親,定國公府的長女,那位出身名門、百年不遇的美人,以往隻當是衆人溢美之詞,如今才真切領略到高門貴女的絕佳氣質。
“你要進清風學院之事我聽說了,不必憂心。”顧逸起身走向親妹妹,見她氣色尚好,欣慰道:“身子怎麼樣?”
“尚可。”
孟西慈已明白過來對方的身份,是與原主一母同胞的哥哥,顧逸,也是孟家的頂梁柱,連孟向文這樣眼中唯我獨尊的人也會聽從他的意見。
“我先去歇息了。”孟西慈擡腳欲往林如萱給她準備的院子走去。
見妹妹明顯跟他生疏了,顧逸不禁道:“我,我是哥哥,小慈還記得嗎?”
“我知道。”孟西慈停下來,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毫無波瀾。
顧逸愣住,想說些緩和兩人之間疏離的氣氛,卻聽孟西慈先一步重複道:“我先去歇息了。”
見妹妹明顯不願留在這裡,顧逸隻能微微颔首。
原主母親的院子是最豪華也是最偏僻的一間,名“瓊華居”。顧之瑤生在最繁華的樂京,又是官宦世家的子女,曆來喜愛生機勃勃的東西。
如今,孟西慈推開房門,屋内收拾得還算幹淨,但清冷寂靜,家具陳設寥寥無幾。
她環顧四周,目光陡然沉了下來。
屋内的雕刻精緻架子上,整整齊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紋樣不一的古琴。
她心下一動,又打開下面的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