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望去,隻見沈寂漂亮修長的手指勾着她的衣角,另一隻手支着下颌,漫不經心地看向裴靖:“愣着作甚?還不快将我和孟二小姐的書撿起來放好。”
實話說,如果不是戴着面具,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沈寂這個動作任誰看來都是撒嬌的意思。
但也因為戴着面具,面具下的那張臉便給了人無限的遐想。
“是是是,我這就撿。”裴靖忙蹲下身撿書。
孟西慈顧不上他,因為沈寂的手還拉着她。
她沒學過騎射,之後的騎射課都是要去上的,今日原本還想請假的,但若是院長知道她對騎射一竅不通,肯定不讓她離開學院。
不過知曉有騎射課,她也沒了出去逛的心思。
“怎麼,你的手”孟西慈的視線落在沈寂的手上,深感自己對他可真是好說話,換個人她肯定不會這樣。
沈寂慢慢悠悠地收回手,一派凜然道:“不要生氣,為這點小事動氣可不值當,都是同窗,要以和為貴啊。”
沈寂的聲音很淡,音色清潤純正,像是夏夜的微風,又像是海上翻滾的浪花,随性中帶着一絲慵懶的味道,尾音更似帶着蠱惑,“二小姐說是不是呀?”
孟西慈不露聲色地往旁邊躲了躲,敷衍道:“沒生氣。”
沈寂覺得這個時候的孟西慈跟小時候還挺像的,小小的人兒,總是冷着一張臉,說些口是心非的話。
這時,裴靖撿起掉落的書籍,疑惑道:“你這書裡好像夾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一看,臉色驟變,話音戛然而止。
聽到這話,孟西慈隻覺莫名其妙,學院裡發的書她還沒來得及看,“什麼東西?”
裴靖看着最上面那張紙上的内容,沒動,看着孟西慈,神情變得複雜難辨:“二小姐啊,以你的才能,努努力說不定也是可以的,可不能搞這種,要是被人說出去……”
孟西慈更加迷惑了,“???”
見孟西慈好像真不知情的樣子,裴靖将書遞給她,悄聲道:“若是你真想買,我也管不着,但你可要注意了,千萬不能被人發現,不然你的名聲可就毀了。”
孟西慈看着手上的東西,隻見紙上字迹娟秀:
【緻孟西慈孟二小姐:小人乃是知新堂的XXX,論詩和畫皆是甲等,若二小姐有需要,小人已附上地址,靜候二小姐佳音。】
孟西慈:“……”
原來流仙大會上的某些“仙”就是這樣買來的?
這廣告打得還挺對症下藥的,若她真的什麼都不會,恐怕也要心動了。
但即使她什麼都不懂,也不會花銀子去買一個虛假的頭銜。
這樣的廣告,裴靖初來學院時,也收到過不少,但被他挨個私下裡找麻煩後,便沒人敢給他塞了。
其實人家也沒錯,隻是想用自己的才能賺一筆銀子,不過做法不道德而已。
像孟二小姐這樣的官家小姐若是被扒出來買名号,孟太守肯為她撐腰的話,也無傷大雅,就怕孟太守還要來踩一腳,因此,他才這樣提醒孟西慈。
現如今這個世道,寒門弟子若是想出頭,光靠才華肯定是不夠,還不如大賺一筆銀子來得實在,因此才有“仙”的買賣。
雙方都是得利者的情況下,肯定沒人會曝光自己,但架不住有人心黑、在暗地裡盯着啊!
裴靖還在發愁若是孟西慈發了被發現怎麼辦,垂頭一看,孟西慈一臉泰然自若:“我不需要,扔了吧。”
裴靖猶豫道:“真不需要?”
孟西慈道:“真的。”
裴靖盯着孟西慈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把她盯得心煩忍不住要攆人時,裴靖才讪讪地抱着那堆小廣告離開。
“真不需要?”身後傳來沈寂的聲音,他半眯着眼,打量着孟西慈。
孟西慈矜持道:“不需要那張紙我也能成‘仙’。”
她昨夜翻遍全部有關流仙大會的消息,發現幾乎每個學科都有一個“仙”的稱号,像什麼“舞仙”、“筆仙”、“歌仙”……她覺得自己可以每個都試一試,好些學科她都挺感興趣的,隻不過上輩子沒時間和足夠的金錢供她去學。
這輩子的她,既有錢又得閑,何不都嘗試一下,不給自己留遺憾。
“這麼自信?”沈寂低聲一笑,悠哉悠哉地開口,聲音裡透着一股輕松愉悅的氣息。
孟西慈:“這不是自信,這是事實。”
孟西慈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會讓人懷疑她撒謊,她也應該不是口出狂言之人。
沈寂知道她的字寫得極好,但字寫得好的,整個汝南郡多了去,想要成為書法裡的榜首還是非常困難的。
至少他知道的就有好些個寫字不亞于她的。
沈寂可以現在就考考孟西慈對其他方面的了解,頓了一下,又什麼都沒說。
萬一孟西慈答不上來怎麼辦?
學堂裡還有這麼多學子在,他不想讓孟西慈當衆出醜,孟西慈是個文盲也沒事,反正她就算是倒數,将來孟、顧兩家都不要她,他也不會不管她,至少可以賣話本子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