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打火機,赤井秀一點燃手中的香煙,卻并沒有将其放到嘴邊,而是拿在戴着皮質手套的手上,任煙霧飄散在空中。
懷裡的手機震了震,他單手将煙頭掐滅,想着這裡是組織的地盤,就随意抛在地上,又用望遠鏡确認了一下目标對象的位置,這才查看信息。
“啧,居然是這家夥……”
赤井秀一墨綠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發信人那行熟悉又陌生的“波本”,神情倒并不意外。
那家夥雖然知道了他這個化名成“諸星大”的組織成員是FBI派來的卧底,而且在幾年前蘇格蘭逃離組織中還幫他們打掩護,但還總是看他不順眼,在任務有重合碰上時總要使小絆子,而且……
想到自己在組織裡越來越奇怪的風評,赤井秀一總覺得背後有安室透在背後推波助瀾。
最開始隻是為了幫助隸屬于CIA的卧底水無憐奈避免暴露,他僞裝成花花公子的樣子幫她擺脫嫌疑,但後面據同事朱蒂說,貝爾摩德扮成自己的樣子,到同屬于CIA的水無憐奈的父親伊堂先生那裡試探時,伊堂為了掩護,将“萊伊”完全說成一個想要前輩幫自己介紹組織裡所有漂亮姑娘的色中餓鬼……
雖然這種人設确實是種不錯的僞裝,極大降低了組織暗中對自己的試探和窺視,赤井秀一自己也樂見其成,但波本那家夥在背後不知道說了什麼,現在組織裡不管是有代号的還是外圍成員,不論男女,都會在獨處時流露出警惕又慌張的神情,害得他很難在組織裡通過聊天或者交友的方式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甚至有一次,連伏特加那家夥在看見自己後都吓得往後竄了一步,還是看到琴酒看過來才硬生生止住腳步。
借着旁邊玻璃的反光,赤井秀一又瞅了瞅自己這張臉:遺傳了父母的好相貌,加上他一直以來的身體訓練,怎麼看都是一個擾亂芳心無數的大帥哥。在FBI工作時候每天都有同事或是路人給自己示好,為什麼到了黑衣組織以後,自己會被當成變态呢?
手機又響了一聲,赤井秀一自動無視了第一條冷嘲熱諷的消息——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他倆不知何時達成的默契防僞代号,每次通訊開頭第三個字和倒數第三個字必須拼讀作“い”。雖然每次波本都會借機陰陽怪氣,但赤井秀一在組織遭受無數精神摧殘,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在确認對方确實對上暗号後無視這條消息。新的消息才是他們這次交流的重點,眼眸停留在屏幕上短短幾行字上,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合作的消息你已經收到了吧?蘇格蘭會來幫你完成任務。】
【上り詰(つい)める高峰は越え難い、人心で遊ぶクズは絶(ぜい)対に進めない。(向上的高峰難以攀越,以玩弄人心為樂的混蛋是肯定無法前進的。)】
看到後一條消息,赤井秀一知道這是代表對話終結,可以删除消息避免暴露的信号。看着波本那家夥又借機嘲諷自己,赤井秀一面無表情地按下“删除”鍵。
這麼一想,和波本這家夥認識也五年多了。
五年前,自己剛從FBI那邊轉到霓虹的酒廠組織做卧底,雖然原計劃中,他打算借着組織裡相對好接近的年輕女人宮野明美,來加入組織,但不幸因為某些奇怪的意外中止了,但後來還是順利得到了琴酒的部分信任,并拿到了“黑麥威士忌”這個代号。
不過從那以後,原本對他們這些在組織資曆不深的底層成員還算友好的波本就像換了個人,每每碰到都要刺自己一頓……
等等,宮野明美和波本……
赤井秀一想着記憶中那個女人清秀漂亮的臉蛋,腦海中的桃色聯想輕輕閃過,就被安室透那張黑臉取代了——
不對不對,雖然波本有時确實不排斥用一些暧昧不清的話術來達完成任務,但那個心比臉還黑的家夥腦袋裡應該沒有羅曼蒂克這根筋,畢竟有自己這種莫名其妙又糟糕的人設做襯托,組織裡的人都把波本當成一心隻想搞情報的無情樂子人。
一想到同為其他情報部門派來的卧底,安室透居然踩着自己而得到了組織内還不錯的口碑,進而混得如魚得水。哪怕當初和他同期進入組織的蘇格蘭意外暴露,波本還是深受朗姆信任,赤井秀一心裡就微妙地有些不爽。
這幾年來,他雖然沒和波本見過幾面,每次碰面也都是夾槍帶炮的,卻也知道對方已經收集了不少組織的信息,有效阻止了多起組織對于霓虹境内高官的暗殺或是起威懾作用的恐怖襲擊。而赤井秀一自己雖然也得到了部分權限,但因為在其他人眼裡他是個私生活混亂、喜歡強迫漂亮女人的混蛋,所以盡管憑借這點沒人懷疑他是紅方的人,但與其他人合作時總能感受到其他人隐隐約約的抵觸。
尤其是……
想起為了掩護水無憐奈時,他對琴酒說出的“好久不見,我親愛的……‘戀人’先生”,赤井秀一就有些無奈。雖然他的确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有事情一旦做出就不會後悔,但想到那之後頂頭上司琴酒一邊在理智上信任着“諸星大”這個人,一邊在情感上每次見到自己就想掏槍的舉動,赤井秀一隻能苦笑地背着“男女通吃,葷素不忌”,以及“狗膽包天觊觎上峰美色”這樣的惡名,艱難地負重前行。
而且,由于組織大本營還是在霓虹,他想要探知的與阿美莉卡有關的情報并不多,雖然也小有成果,但想要改變現狀,徹底覆滅這個邪惡龐大的組織,還是需要借助波本和蘇格蘭他們這些公安的力量。
再次拿起望遠鏡,确認這次組織要求暗殺、但自己出于紅方立場前來保護的任務目标還好好地待在安全地帶,赤井秀一捏了捏兜裡的煙盒,到底沒再抽煙解悶。
雖然來卧底之前,他就料想到此行困難重重,也做好了随時犧牲的準備,但一想到這麼多年追查的父親赤井務武“死亡”的真實性還沒有線索,三年前又通過FBI的情報網偶然得知母親赤井瑪麗和妹妹世良真純已經離開霓虹,如今不知下落,任憑他心性再堅韌,此時也忍不住有些煩躁。
他突然想到無意中窺見如今表面上還在帝丹中學任教、實際上是輔助自己卧底任務的FBI同事朱蒂,她好像有一個聊得來的網友,名字就叫“瑪麗”,那個人的通訊地址似乎就在父親母親曾經生活過的英國……
天邊傳來幾聲鳥鳴,打斷了赤井秀一發散的思緒。他中止了自己毫無依據的聯想,重新将全部心神放在眼前的任務對象上,隻是在心裡淺淺留下一道痕迹,并決定一會兒将這件事列入自己的調查計劃中。
與此同時,某棟表面上看起來是普通酒吧、實際上是公安秘密聯絡基地的某個包廂裡,剛才一直被宿敵念叨着的金發深膚男子打了個噴嚏。
“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身體有些不舒服?”還頂着僞裝的諸伏景光關切的看向自己的竹馬,順手将旁邊一杯熱水推給對方。
降谷零毫不猶豫地收下好友的關心,将水一飲而盡,下意識用手套拭去杯上的唇紋和唾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确認還是和從前那樣精神充沛、随時可以徒手打死五六個破壞國家和平的惡徒後,這才朝諸伏景光咧嘴一笑:“沒事,剛才可能有人在背後說我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