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如“醒了”。
魂魄在兩副身體裡穿梭,即便頻率不算高,但她坐起身的一刻,依舊頭疼欲裂。
晴茵還坐在床下,臉上的緊張還未消,反應了一會兒,才“啊”了一聲。
柳晏如一笑,說:“你看,沒事吧。”
晴茵忙點頭,又半帶猶疑地開口:“可經常這樣,不會影響身體麼?這可是……魂魄出竅。”
柳晏如道:“我會随時注意的,别擔心。”
晴茵緊繃的身子松了下去,“既然小姐醒了,那我去端藥!”
待晴茵出去了,柳晏如才窩在床角,慢慢揉着頭,企圖緩解頭疼。難道是因為她在短時間内連續兩次離開柳瑛的身體,引起了不适?
手腳有些發軟。
柳晏如本想着,鬼君說不可離體超過六個時辰,那她可以在時辰快到時先回來,随即再離魂,是不是就能繼續下去。
但兩副身子的情況截然不同,不能任性妄為。
喝過藥後,柳晏如在跨院裡瞎逛一陣子,柳璟先前緻信說擇徒宴的時候會回來,然而明日便是了,卻不見柳璟的蹤迹。
用過早膳,柳晏如忽聽到院外有人在叫喊,語調歡快,晴茵發現她在側耳,便也聽了幾耳朵,說:“是二小姐的貼身婢女,春裁。”
聲音發自跨院隔牆的花園,她和晴茵循聲而去,便見池畔的六角亭内,柳霖瑤手裡捏着幾張信紙,樂得轉了一個圈,坐下後将信按在心口,春裁侍在一旁,眉飛色舞地說着什麼。
“……信?”
晴茵一歪頭,随即道:“我也去信房看看。”
自玄都建成後,仙司分去一部分靈力,用以建成信靈,大戶人家中有信房,信房内有蘊息池,通信無阻,其他人家設有小池,街道、鄉路間也有些信台。
柳晏如轉了轉眸子,“同去。”
剛一擡步,柳霖瑤的聲音便飄了過來:“瑛妹妹!”
柳晏如刹住步子,拍了拍晴茵的手背,晴茵會意,遠遠朝柳霖瑤一欠身便撒開腿跑去信房,柳晏如則走了過去,“瑤姐姐。”
柳霖瑤一面細細折好信,一面擡眼笑,“我聽他們說,你最近幾天身子不好,母親讓我别來打擾你,現在見妹妹出來了,應當是無礙了?”
“已經無礙了。”柳晏如停在亭外。
柳霖瑤身上取下一個錦囊,伸手向着她,“這裡有些魚食,妹妹要來喂喂魚麼?池裡的魚一向長得好。”
柳晏如垂眼盯着錦囊半晌,“我看看就好。”
柳霖瑤笑笑,雙目四處張望了一下,又說:“那些仙司,已經來了不少,都在别館聚着呢。不知道都長什麼樣。”
柳晏如走了神,二人沉默間,她開口:“柳璟還回來麼?”
柳霖瑤一怔,既驚于她對柳璟直呼其名,又訝于她問得這麼坦率,“……學宮臨時有了場比試,大姐說她不回來了。”
也不意外。
雖然靠着柳璟找到師兄的計劃無望,但殷牙那邊也有點頭緒,柳晏如“哦”了一聲,便開口說要走了。
柳霖瑤一默,起身送行。
待柳晏如身影隐沒在花樹中,柳霖瑤才坐了下去,悠悠歎了一口氣。
春裁憤憤道:“瑛小姐也太不給面子了。”
柳霖瑤挑眉瞥了春裁一眼,後者霎時噤聲,柳霖瑤道:“瑛妹妹和小姑一個氣性,加之她同父親産生龃龉,同我生疏也是正常的。”她垂睫,“平心而論,擇徒宴在即,我也沒什麼心思去陪她哄她。”
春裁不免也有些緊張,說:“小姐,家主說他打理好了一切,卻又不同您說清楚,奴婢……奴婢心裡有些不安。”
柳霖瑤勾唇,将錦囊解開,撚起魚食撒進池中,沉鱗競起,她面色沉靜,“怕什麼,我做不了仙司,也會繼承柳家家業。”
柳晏如前腳回到跨院,後腳晴茵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手上舉着信,說:“小姐,信,信……!”
柳晏如讓她坐下,拆開了信,飛速讀完後,晴茵才勻出一口氣,說:“信房人說信前天就到了,卻一聲不吭,我不來,還不知道這信被壓着多久,真是一群……!”
柳璟的信總結出來,也正是柳霖瑤轉述的意思,柳璟反複道歉,說下個月定要回來看她,話語裡還表達了不滿,讓柳瑛親自讀信、親自寫信,别再找晴茵和莊子裡的代筆幫忙了——[你的話、我的話,在晴茵嘴裡和代筆筆下翻了兩圈,都面目全非了!]
說起來,她來到柳瑛身軀那日,來信的确是晴茵轉述的,那之前的柳瑛對這些已然不感興趣了,哪怕是關系要好的表姐的信,她也不會親自看。
“大小姐……不回來了?”晴茵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臉色。
柳晏如:“嗯,學宮有比試。”
說起比試,柳晏如大概知道為何了。每年三月,赤州都會舉行碧落比試,學宮應是加緊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