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
饒是接觸過,也不免感到心驚。白英等人轉移的目的地,柳晏如連沈清許也未曾告知。柳晏如面上不顯,道:“我知道了。”
沈清許含笑點頭,他高興得太明顯。腦子一轉,沈清許忽說:“柳瑛應還活着?”
“還活着。”
“那便好。”
沉默一下,沈清許又冷不丁地問:“那晏如以柳瑛之身拜薛讓塵為師,可是有别的企圖?”
還能有什麼企圖。柳晏如被問題逗得一笑,“……當時覺得,是個暫時的去處。薛讓塵尚不知曉我的身份。”
“這樣啊。”沈清許陷入沉吟。
般都一事告一段落,柳晏如也不得不将先前忽略的事項重新放在心上,她說:“等不了多久,柳瑛便會回身,日後我不再受限,便能行動自如了,師兄放心。”
沈清許也隻是笑笑,不多言,說:“終究是看你想法。若不接受掌櫃提出的要求,你拒絕也好。”
既然加入逆旅,又怎麼能任性。柳晏如也就是笑笑。師兄妹二人放開了閑叙一陣,柳晏如見時間差不多了,拟要啟程離開。
沈清許望着她打開門的背影,又說:“其實薛讓塵,今早來找過我。”
柳晏如倒不意外,明知故問:“師兄和他還有聯系?”
“有,但不多,他雖未明說,但話裡話外都打探着你的消息,大概猜到你還活着了。這畢竟是你的事,他知道不知道,都得你自己決定,我并未透露半分。”
即便薛讓塵認出了柳晏如,她與他,似乎沒有明牌重逢的必要和契機。但柳晏如心中仍有迷思,沒法當機立斷做下決定。
這事便随緣吧。
出發前她回到柳瑛身體,大夥兒見她沉睡不醒,但還有氣息,便隻以為她昨夜太累,聶鴻直接背着她傳送回青榮山。而薛讓塵另有要事,暫留般都。
柳晏如睜眼看到自己在小閣内,便放心地走了。
……
穢界西部。
陸見提前等着柳晏如,近身後并未多言,引着她入地宮,這次走的路與以往大有不同,她見的不是鬼君,而是轉移後的衆人。
穿行許久,隐約可見天光,盡頭洞口豁大,自内傳來花香鳥語,不曾想這鬼君的地盤裡還有這一番天地。
柳晏如聽到了來自棗生的歡笑聲,不由得一笑,向前邁步。
隻見青山秀水圍抱原野,百草蔓發,芳樹豐茂,日暖景和,與洞外簡直是天壤之别。柳晏如怔然,想起阿兆提起的家鄉“萬象天”,那裡或許也是這樣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或許更甚。
陸見道:“此乃鬼君所造的青源,在正好閑置。在下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柳晏如循着棗生的笑聲,繞過一片竹林,見到陳棗生和陳雲,後者陪着妹妹在小溪邊嬉水,卻苦着一張臉。
柳晏如看了一眼,沒有打擾,透過竹林罅隙望見了一串林中木屋,遂走了過去,遠遠地,她瞧見衆人在屋外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仙君。”
斜裡傳來一聲呼喚,白英背着背簍,穿過竹林到她身前,一臉驚喜,目光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周轉,“你先前以木頭軀殼示人,我便一直不敢問,現在看來,你的身子倒還……沒有殘缺。”
她的話不大不小,屋外的人也聽到了動靜,站起身,卻并未貿然靠近。
柳晏如伸出手,想着幫白英提着背簍,“我一切都好。你們呢?昨日傳送過來,可有人不适?”
“還行,有幾人發吐,但休息一夜也大好了——都是些野草,不重的,多謝仙君,”白英朝聚集處一望,引她過去,“你來之前,他們吵得可兇了,我嫌吵鬧便到處探索了一番……你來了,或許能主持一番。”
“我或許能幫上忙,但不能做主,”柳晏如跟在她身後,垂眸往背簍裡一看,摘了不少,估計吵了許久,“再者,我已卸下職務,你不必稱我仙君,叫我姓名柳晏如就好。”
“那我便……稱你晏如姐?”
“好。”
白英将她帶到衆人面前,她高聲問道:“吵得怎麼樣了?”
同村的人反駁道:“白英你别添油加醋啊,我們這不叫吵,是聲音有點大的商量!”
柳晏如開口道:“在商量什麼?”
“‘之後日子怎麼過’,”陳克疾接話,她坐在一根長闆凳上,身後站着不少棗山村的村民,“此地山清水秀,好是好,但已然遠離人界,和别的人沒有來往,從前的活路做不了,大家悶得慌,閑不住。”
陳克疾總結了一番,她身後的一位婦人也溫聲開口道:“大夥兒沒有怪恩人您的意思,隻是現在背井離鄉的,從頭做起,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