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竹姐姐。”
“輕竹姐姐!”王玉蘭提聲叫道。
薛輕竹突然被喚醒,肩膀瞬間高聳又落下,反應過來,“嗯?抱歉,玉蘭妹妹,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想程渡哥哥了?一直盯着窗戶。”
“我——”
“輕竹!我來接你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程渡大老遠就喊道。
薛輕竹慌忙下榻,打簾而出。程渡沖進院内,正好瞧見,遂加快步伐,直直沖到她身邊,眉目輕佻,睫毛眨巴眨巴地咧唇講:“輕竹,我來接你回家。”
“嗯。”薛輕竹眸子微擡,輕聲應下。又上下打量,目光來回逡巡,“可有受傷?”
“沒有~”怕她不信,程渡還拎着兔子,擡手轉圈。除了衣裳有點灰,沒有任何傷痕。
“沒傷着就好,這兔子?”薛輕竹見他提着的東西,疑惑問道。
“陷阱逮的,送給王妹妹家的。”這時,程渡才注意到旁邊的人,把兔子遞過去。
王玉蘭剛才便跟着出屋了,站旁邊跟個透明人似的,完全融入不進去。
她熟練接過程渡哥哥手裡的兔子,絲毫不扭捏。露出孩童般天真爛漫地笑臉,“謝謝程渡哥哥,今天有兔子吃咯~”
薛輕竹與程渡對視,猝不及防同時笑起來。也不知王家怎麼養出來這麼率直讨喜的姑娘。
王叔王嬸不在家,程渡她們告别王玉蘭。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肩偶爾擦着對方的肩,暮色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仿佛永不分離。
薛輕竹進院,院中間擺着一頭鹿,胸膛仍有起伏。遂扭頭問道:“活的?”
“活的,要取血剝皮。”
程渡拿了個木盆,接在鹿脖下,準備開殺。突然想起什麼,“輕竹,你進屋吧,我來處理。”取血的場景太血腥了,輕竹可能會受刺激,不能讓她待在這裡。
“我可以幫忙的。”薛輕竹以為是被嫌棄了。
見她情緒低落,程渡改口,“待在這裡可以,但你不能上手,血呼啦啦的,别弄髒你的衣服。”
薛輕竹連連點頭。将近一天不見,即使幫不上忙,她也想守着他。
程渡手起刀快,寒光一閃,匕首狠狠刺進鹿的大動脈。此時不能拔刀,否則鮮血會噴射而出。程渡隻将刀退出一半,鮮血便順着刀柄,流入木盆。鹿應當不隻是被敲暈,感覺像是“植物鹿”,整個過程沒有一點掙紮。
血腥氣随風飄蕩,溢滿整個小院。薛輕竹原先還目不轉睛的盯着阿渡,鮮血噴湧而出時,驟然臉色煞白,猶如失血過多的是她一樣。呼吸急促,身子僵硬。薛輕竹想動起來,但費盡所有力氣,竟擡不起一根手指。隻是一刹那,卻猶如熬過春秋四季。
時刻關注着薛輕竹的程渡,在臉色突變時,就站起身,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剛剛就不應該順着她!
程渡低頭查看。薛輕竹縮在一起,不停搖頭,喉嚨裡溢出痛苦的呢喃,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程渡俯身側頭湊近,才總算聽清。
“姐姐,”
昏暗角落的柴堆裡,藏着一雙裹滿淚晶的雙眼。女子倒在布滿灰塵的地上,頭發披散。捂着腹部,獻血順着腿間流出,暗紅的血絲滲入泥地。女子嘴裡卻不停吟唱着,
搖籃搖,囡囡笑;
晃悠悠,入夢遊;
星星閃,月兒彎;
……
那是小時候姐姐唱與她聽的。每次睡前,她都要鬧着姐姐多唱兩遍,才肯乖乖睡覺。
一雙粗糙的腳,正一下,一下,一下,踩在姐姐的肩上、腿上,甚至肚子上。
不能出去!姐姐說了,不能出去!不能出聲!等一下就好了,小手死死捂住嘴。
他像是踹累了,嘴裡罵罵咧咧,□□!跛着腳抄起案闆上的刀。
不要!她沖了出去。
“姐姐!”
砰,她被摔出去,砸在牆上。
……
姐姐?不能吧,我暴露了?!程渡驚恐,但這個時候最關鍵的還是輕竹,隻能硬着頭皮上。再說了,本來就是姐姐啊!
“姐姐在,沒事噢,我們不看了,破鹿,欺負人!等下就把它吃了……”程渡上床,将薛輕竹搓吧搓吧塞懷裡,義憤填膺罵着。
薛輕竹應當是哭累了,眼簾禁閉。程渡不停地輕拍。恍惚間,程渡又聽見一聲呢喃,“阿渡”。
“在,阿渡在。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