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甯還不清楚情況,可饒春白身上的殺意不似作僞。
他看向不遠處的幾人,當機立斷決定大義滅親,凜然道:“饒師兄,我輩修者應當心存善意,互幫互助,你這般乘人之危,實在令我蒙羞……”
空口白話說得擲地有聲。
溪水中的東西也不是傻子,被這麼一打斷,頓時反應過來了。抛下幾具被吃幹心肺的屍體,利爪朝着饒春白抓來。
饒春白這才看清暗中這東西的模樣。
原是一隻猿猴,雙爪鋒利指尖生蹼,藏于水下,一雙眼睛黃澄澄的,口中能發出各色人聲。常在溪邊引誘人靠近,再拖入水中飽餐一頓。
一股水腥味撲面而來。
饒春白手腕一震,連帶着劍身铮鳴,化作無數殘影,直取猿猴的心口。
猿猴尖叫,化作無形的音波騷擾。
饒春白面色肅然,靈氣環繞耳側,擋住音波。一心二用,手上動作不免遲緩,未能破開猿猴的一身銅牆鐵壁。劍鋒與皮毛相撞,竟發出金戈之聲。
猿猴得意洋洋,捶胸高鳴,刺耳難聽。
水聲嘩啦,又有幾道黑影從溪水中蹿出。一個個張牙舞爪,面露猙獰之色。
原是群居之類。
幾隻猿猴通人性,互相照應,成掎角之勢。
饒春白手腕一翻,劍刃森寒,一層寒霜覆蓋,猿猴的身上都結了一層薄冰,動作不免僵硬。
風未止,劍猶利。
一直以來,都說是顧長然天生劍骨,天賦不凡,可無人知曉,平庸無奇的大師兄也曾驚才絕豔。
隻不過在日複一日的奔波疲命中,磨去了菱角,甘為陪襯。
讓他忘記了,手中的劍是為何而利。
锃——
手中之劍也體會到了滿腔的不甘,化作一條長龍,冷白的光将猿猴吞沒。
猿猴叫聲凄厲,知道不是饒春白的對手,轉而四處逃竄。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徐甯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一隻猿猴從身側蹿過,秉着不浪費的原則,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要将他拖入水中。
“救……大師兄……”
慌亂間,他看見饒春白的唇角浮現一抹笑意,溫和地說:“我覺得,應該心存善意,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
徐甯:“……”
然後饒春白切菜砍瓜一般,把其他猿猴都斬于劍下,隻留下抓着徐甯的這一隻。
劍身鮮血淌下。
饒春白從容道:“猿兄正好饑腸辘辘,你們倆可以互幫互助。”
“你幫猿兄解饑,猿兄幫你投胎。”
徐甯:“…………”
猿猴一咧嘴,嘴裡一排尖牙鮮血淋漓,還能瞧見上一頓吃剩下的心肝。
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成為猿猴的盤中餐。
徐甯用力一掙,指尖點點綠光冒出,在靈氣催動下,綠光化作一條條藤蔓深深紮根于猿猴的皮毛下。
瞬息,藤蔓不停生長,綠意蔥蔥。
而與之相反的,是猿猴的氣息衰弱,像是生命力被藤蔓汲取,化作了養料一般。
終于,猿猴失去了力氣,轟然倒在了地上。
徐甯順勢逃脫,一揚手,藤蔓縮起,彈回到了手中。
就在他逃出生天,松了一口氣時,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将奄奄一息的猿猴斬落,鮮血四濺。
溪水流淌。
猿猴的屍體微微扭曲,分解成了無數綠點,如數落入饒春白的令牌中。
【新物種已收集】
【水生猿猴,群落,好食人心、人腦,善模仿人音】
【獲得點數,10點】
瞬間,眼前閃過無數的名字,在名字後面墜着的是幾十上百的點數。
驚鴻一瞥。
在其中看見了危衡的名字。
排名在中遊,不至于引起他人警惕。
倒是危衡的作風。
饒春白收回了目光。
徐甯死裡逃生,一身落魄狼藉,察覺不對想趁機逃離。
身後冷不丁響起:“……徐甯師弟。”
徐甯打了個寒顫,擠出了笑容:“大師兄,是我誤會你了。我還要去尋長然哥,就不打擾你了。”
“徐甯師弟,你入門最晚,我一直都更關注其他師弟些,對于你疏于教導。”
徐甯一怔,不解為何要說這番話。
饒春白:“經過今日這番事,發覺還是有些道理還是要教教你的。”
徐甯深感不妙:“饒師兄……”
一隻無形的大手憑空抓來,徐甯措不及防,整個人被按在了溪水中。
拼命睜眼,水底一張張蒼白的面孔與之對視。
張嘴想要求饒,卻隻能吐出一連串的氣泡。
“饒……咕噜咕噜……”
“師兄……咕噜咕噜……”
饒春白把握着時機,每當徐甯即将溺水之時,便将人提上來。
如此循環往複,徐甯掙紮着喝了一肚子的水,幾乎喘不上氣來,奄奄一息。
饒春白垂眸。
上一世,他對徐甯的印象隻是孱弱美貌的小師弟,被所有人追捧呵護。
當時他病痛纏身,耳聾眼花,天底下唯有一丸丹藥可救他的命。
可這救命丹藥,他費盡心思求不得,徐甯隻消一個眼神,便有人眼巴巴取來,當做糖豆來哄。
光靠孱弱美貌就可以獲得一切喜愛,故而從來沒見他展露出其他門道。
如今在危機時竟然能放出的那吞噬生命的藤蔓,顯然就是他的底牌了。
饒春白敏銳得察覺到,藤蔓與他有些若有若無的關聯。
但不管他如何動手,徐甯都未曾再放出那些古怪的藤蔓。
徐甯渾身濕透,趴伏在石頭上,止不住地咳嗽。臉色煞白,實在可憐。
“咳咳……饒師兄……你要教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