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他人性命垂危時的聲聲請求——
“請您幫助我們擺脫惡人的愚弄。”
“請您為我們保全為人的尊嚴。”
“無論如何,我們想要作為人死去。”
如此暴行舉世矚目,而魔王我行我素。
隻是,再一次觐見博識尊時,魔王反向尊貴的星神提出了疑問:何為人性?
--
“自那以後,魔王銷聲匿迹,而尋秋性命垂危,奇迹般落入翁法羅斯。”
昔漣露出一個輕快的微笑,歪了歪頭。
“或許,翁法羅斯便是博識尊的答案。我相信,你也能找到自己的答案,譜寫一段溫暖人心的故事。”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巨量的信息嚴重沖擊了我,我如夢初醒,對昔漣口中的故事感覺到熟悉與迷茫。
我狠狠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混沌的思緒随之清晰。
我拼命回憶一路上的怪異之處,急切地提出自己的疑問,渴求着一個令人恐懼的回答。
我問:“昔漣,哀麗秘榭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否還有第二位神明?”
既然RPG遊戲是由我本人編織的幻夢,那哀麗秘榭最初對我踏入其中的全然抗拒便耐人尋味起來。
“真聰明——不愧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
昔漣對另一位神明的身份避而不談。這背後的原因令人困惑,但仔細想來,我在今夜之前從未對此有過絲毫感覺,那人或許同我一般對真相一無所知。
——如果這就是那位神明休戰的暗号,那祂毫無疑問地勝利了。我不可能和一個一無所知的人較勁。
“那麼,哀麗秘榭是什麼地方呢?”
我咬了咬唇,克制住自己追問的欲望,安靜地聽着昔漣說話。我冷得發抖,在冬日卷起馥郁涼氣的風中茫然無助。
有那麼一會兒,我自暴自棄地想: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這能辦成任何事嗎?
但如此想過之後,我還是站在原地,沒有一丁點離開的念頭。或許,我不是想要追求答案,隻是想讓時間停下前進的腳步,讓我能永遠在美夢中流連。
“所以,哀麗秘榭是什麼地方?”我問。
“哀麗秘榭,是不應存在之地。”
“這樣、啊。”
“樂土,神殿,囚籠,墳墓,錨點。要選一個喜歡的稱呼嗎?”
“沒什麼好選的……倒也是,難怪我一路上沒見到一具屍體。”
“欸?”
“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原來你還是有好奇心的嘛!這樣就好啦。”
“什麼叫這樣就好?”
“人家隻是害怕吓到你嘛。”
“已經驚吓過度了,這時候再補充說明沒有什麼意義吧?”
“對不起!”
我看着女孩布滿歉意的臉,讨債抱怨的心思就這麼歇了。算了,我還能把她怎麼樣嗎?
“好啦,時間不多了……讓我繼續回答你吧。”她說。
女孩露出一個寬慰的笑。我瞥見她眸中狼狽的、疲憊的我,變得無端平靜起來。
“我想,這一切都應該源自一個浪漫的約定。”
“我們來約定吧!”
一張輕巧的卡片落入我的手中,熟悉的魔力在我的掌心流轉。這是我五歲時許下的承諾,【任何願望都能實現卡】。
“哀麗秘榭——你們的故鄉,你們的來處,你們的歸處。
“它将化作永恒的記憶,在生死間擺渡,令你們不至于在無盡哀傷苦痛中迷失——
“我向你承諾,哀麗秘榭将成為你們在漫漫輪回中的錨點,而我們,必将有重逢之日。”
“你們”……嗎?
我攥緊手中的卡片,低頭苦笑了一下。
昔漣轉過身,準備回到樹下。她忘記向我讨要離别的擁抱,在深夜時順理成章地再度拜訪。我沒有挽留,我很清楚:在那既定的未來裡,她的時間已然按下暫停鍵。
“這裡并沒有陰謀與苦痛。我對我的結局也沒有任何不滿。”
“在這個末日下,人人心中都有英雄——
“你願意成為英雄,願意成為這個故事的主角嗎?
“那時,僅有一面之緣的你告訴我,你願意。我相信了。
“而現在,我也仍然相信——‘魔王’是愛這世間的愚人——流言蜚語也無法動搖的你,明槍暗箭也無法毀傷的你。
“我相信你。”
“對不起,過去的我沒将這些故事告訴你。因為作為‘魔王’長大的你,或許并沒有體會過普通人無憂無慮的童年,所以我自作主張……我希望,哀麗秘榭能成為你的家。”
“時間到了呀。
“那麼,再見。
“去找到哀麗秘榭最後的真實,去找到你的家人吧。”
“最後,答應我,不要讓過去的你發現未來的你,好嗎?”
我望着她遠去的背影,說了一聲“好”。這一個字回應了哪一個約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旅人将今天踏上旅途、深入羅網。
我的時間到了。
我看見白發男孩終于在與羊群的争鬥中獲勝,曾經的我心事重重地鑽出樹林,昔漣重新回到樹下、拿起未完成的畫卷。
時光的潮水将我捕獲,太陽重新落下,黑夜再次降臨,我踩着湛藍魔力鋪成的蜿蜒小路回到相距不久的未來。
在#真的驚歎與阻攔中,我再次揮動雙手,攪亂這池深邃的水,我落入其中,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