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歡看得有些頭大,要迅速全部叉掉時,卻不小心點進了一個對話框裡,語音自動播放。
英倫腔調,喊起她的名字時帶着幾分纏綿,情話裡像是怕人不能明白,用盡炙熱詞彙。
上車後一直沒說話的商澈川忽然轉頭看過來一眼,“男朋友?”
靳歡正在忙着将人删了,聞言“唔”了聲,沒注意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旁邊人比窗外夜色還黑的眉眼。
直到清理完信息後,她才似是想起了什麼般,搖搖頭道,“現在是前男友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有些沮喪,商澈川察覺到,因為她的前一句話才好轉的心情忽然又斷了半拍,“很喜歡?”
靳歡轉過頭,腦袋抵在皮質椅背上,未開口倒是先一句歎氣,“算不上很喜歡,隻是正好好着突然就要分手了,有點兒舍不得。”
但讓她跨國和人戀愛的話,她又不想,一想到要打電話回消息,還沒做就覺得勞累。
不如趁早分手。
這般一想,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澈川哥,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喊我。”
回應她的是略微調高了些的空調溫度。
她一坐車就發困,沒幾分鐘呼吸就已經均勻起來。
車内的燈已經關上,昏昏暗暗中,商澈川的目光終于不再遮掩。
她适才為那個裝腔作勢的前男友歎過兩次氣,所以是要意猶未盡才能讓她挂念麼?
他将這一條也加入準則之中。
……
從機場到靳歡要住的錦月灣正常情況下約莫有半小時的車程,但現在是工作日的晚上六點,盡管已經避開了幾條堵塞嚴重的道路,在六點半時,距離目的地仍舊還有小半截的距離。
手機屏幕上再一次閃爍起剛收到的新消息,連同上面堆積的消息都一同照亮,
“哥,我是澄明,快接我電話!”
“哥,我聽說歡歡今天回來,你幫我去接她一下行不行?”
“一定要和歡歡說,網上說我有女朋友的事都是假的!”
“哥,你在開會麼?開完會給我回個電話,我有急事——”
許是還沒放棄,手機屏幕還沒來得及熄滅時,電話就已經再一次打了進來。
但早在第一通鈴聲響起時手機就已經被調成了靜音,此刻直接倒扣在西裝褲上,連側面漏光都微乎其微。
前面是跨江長橋,不久前節日留下的氛圍燈還未撤下,在喧鬧燈光穿過車窗落在熟睡人的側臉之前,已經有手掌先一步擋在上面。
司機若有所覺,下意識擡頭想看看内後視鏡,但還沒看見後面的場景就已經被一雙淩厲眼神吓得擺正了身子。
後座上,商澈川小心将肩膀抽離一毫,引着人為了舒适向着自己追進一毫後,再繼續抽離一毫——
這樣的遊戲看似枯燥乏味,但是他卻樂此不疲。
彷佛他一低頭,就可以聞見她唇瓣的味道。
是荔枝味。
在機場電梯裡,他已經零距離感受過一次。隻是她當時注意力都在旁人身上,才未意識到而已。
……
靳歡被司機的小聲提醒喊醒時,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腦袋上的觸感有點不對勁,她微微動了動,這才看清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擠到了商澈川旁邊去,而且還将腦袋肆無忌憚地枕在了人家肩膀上。
她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側過頭時,見旁邊人竟然還沒醒,不由得有些驚訝。
在她的印象時,商澈川一向是覺淺的類型,大學那會兒他們一起住在西錦苑時,她有時出去玩玩到很晚才回來,盡管每次開大門時都是小心翼翼,仍是隔着大老遠的距離就會将他吵醒。
以至于後來她都習慣了,深更半夜,她在玄關處彎着腰換鞋,被吵醒的他拿着杯子下樓來接水。
還記得有一次,他好像困意太重,杯子已經接滿卻忘記移開,她聽見溢出來的水聲轉頭看過去提醒時,就看見這人似是被驚醒了一般倉促站直了身子,臉色泛紅,目光些許不知所措。
還别說,見慣了他沉着摸樣,那還是她第一次見這人竟也會有笨拙的可愛。
往事一閃而過,靳歡搖搖頭将思緒打斷,一邊動手将安全帶解開,一邊沖着前排司機微微擡了擡下巴,随口問道,“你們商總是不是很忙?”
她聲音不大,司機似是沒聽清,間隔了好幾秒才回道,“很忙。”
靳歡了然,難怪累成這般,轉念又想到這人等會兒還要去自家吃飯,不由得多了出些許同情。
放輕動作将車門打開,見司機要跟着下車,靳歡直接搖了搖頭,“不用麻煩,我自己拿就行——”
但話還沒說完,餘光瞧見司機神色有些不對,靳歡若有所覺,回過頭就瞧見車裡面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修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擡眼看過來時眸色微微帶着倦怠的乏意,
“到了?”
靳歡口中“唔”了聲當做回應。
神色看似尋常,實際上是被這車門外的冷空氣凍得清醒了幾分才忍住吹個口哨的沖動。
商澈川的眼睛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是總是有些刹那,會讓她有種這般眼睛似是也别有一番風味的錯覺。
譬如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