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名字,言承臉上滿是郁氣。大學時期,若不是商澄明不要臉面橫插一腳,歡歡何至于會和自己分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擡手按在門鈴上——
……
房門打開,還未見人,酒味就先從門縫中飄蕩出來。
言承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麼大早上就喝酒”,但話說到一半從打開的門扉中看見來人,後半截的話語沒由來就弱了下來。
太小聲了,以至于靳歡根本沒聽清,獨自回身走了幾步,見人沒跟上來後才疑惑回頭,“怎麼不進來?”
動作間,黑色連衣裙腰間直接散着的腰帶也一并微微回蕩。
言承目光落在上面,錯愕之下微微張着嘴巴,“歡歡,你——”
“什麼?”
“你,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還記得我?
不然,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就穿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穿的裙子?
他還記得每一個細節。
那時是朋友的生日會,玩鬧到最後,有不肯散場的人播放起了舞曲,尚且留有的精力的人三三兩兩都擠入舞池中,他癱在沙發裡正在無聊打小程序遊戲,忽然被人擡手在面前揮了揮,
“Hi,跳舞嗎?”
遊戲界面小人落入熔岩失去最後一條命,頁面瞬間彈出是否要看廣告複活。
他不耐煩地要點“否”,要對來人說對跳舞沒興趣,但是擡頭時,卻把兩樣事情都搞糟了。
拒絕的話忘記說出口,手指也誤觸到了其他地方,浮誇的廣告聲乍然響起,他手忙假亂地狂點返回。
可是再擡頭時,适才還在他面前的人已經被别人喊走。
嘈雜的聲音裡,他隻能勉強分辨出一點點蹤迹,有人喊她,
“歡歡,都快散場了,你怎麼才來啊?哎,别動,系帶松了,我幫你系上!”
那時,她穿的就是這條黑色裙子。
壽星包下的場所足夠開闊,但是她一出現,幾乎就連她經過的邊邊角角裡,都成了目光的焦點。
想和她跳舞的人一個接着一個,他守到了最後,終于得到了機會,但是音樂卻陡然停住,壽星頭上的生日帽歪歪斜斜,站在話筒前醉意明顯,“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今天,今天就到這裡吧……”
後面壽星還說了什麼他都完全沒聽見,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笑得璀璨,眨眼時像是星星在裡面流動,
“呀,要結束了,看來今天沒機會跳啦!”
不,還有機會的,他那時想。
她離開後,他迫不急切向朋友打探她的消息,朋友絲毫不驚訝他的動機,隻擺擺手道,“人家有男朋友了,是叢大話劇社的,關系好着呢!”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言承緊盯着靳歡,又想問又不敢問,以至于猶豫間,靳歡人已經直接向着屋裡面走去,邊走邊道,“你随便坐吧,要喝什麼自己倒。”
見她有事要忙的樣子,言承隻得先壓下到了唇邊的話,暗自打量了一遍房子裡的裝修。
到處都很整潔,風格簡約大氣。
以及,入門處的臨時鞋櫃上,隻有女鞋。
……
靳歡其實并未喝太多酒。
屋裡面酒味這麼濃,是因為她開酒時不小心打碎了一瓶罷了。
家裡隻有那一瓶度數稍微高些,碎了後,她又開的隻是一瓶低度的果酒。
味道不錯,隻是可惜了是石榴酒,口感順滑但還是缺點感覺。
她忙着布置場景,暫時沒時間理會言承。
按照計劃,她選擇的場景是落地窗邊,但奈何反複觀察,總覺得光線差點意思。
又一次調整了窗簾的開合後,靳歡繞到了畫架後面,思索片刻,擡手指了指特定位置,“言承,你站在那裡我看看。”
沒人應聲?
靳歡以為他沒聽見,回頭又喊了一遍,“言承?”
言承其實聽清了她的話,隻是現在是他難得的有讨價還價餘地的時刻。
配合當然是要配合的,不然他怕歡歡現在就把他直接趕出去,不過在配合的過程中,也可以稍微地有所周旋。
言承一邊向着靳歡指定的位置站,一邊像是閑聊一般開口,“你以前都是喊我阿承的——”
喊什麼都無所謂。
靳歡退後一步看了看,還是對位置不滿意,“左邊一點——”
不滿意。
“肩膀微微向這邊側一點——”
不滿意。
“頭稍微低一點——”
不滿意。
但窗邊的人看起來已經在很盡力配合她了。
靳歡在這些事情上追求完美,向來耐心十足,思索了下,自己站直身子示範起來,“阿承,像我這樣。”
這次終于有幾分感覺了。
從特定角度看,這張臉的上半張眉眼處足足有八分肖似那晚的商澈川。
靳歡一高興,連聲音都變成了上揚的調子,
“可以可以,阿承,你太太太可以啦!”
她的尾音甜脆,配合看過來的笑眼,彷佛有十二分的深情。
言承心跳聲錯亂得一塌糊塗,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滿臉笑意,“歡歡——”
可是靳歡沒在聽他要說的話。
她在想,笑起來就不像了。
完全不像。
靳歡笑意不變,眸子依舊深情,“不不不,阿承,不要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