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瞪他一眼:“念書就念書,你帶着她幹啥?明年可就要考秀才了,我看你要是考不上能對得起誰!”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隻是想讓娘子給我煮飯送飯,免得一直麻煩大嫂他們。”
王氏氣消一些:“這兩天正是農忙的時候,她别想給我偷閑,就算沒有農忙了,也是要幹活的,不然拿什麼吃飯?今年才過了幾個月,都花出去快十兩銀子了,可都是花在你頭上的。”
“大芬啊,你來一下。”老鄧頭站在屋檐下喊一聲,背着手轉身跨進房門。
“爹娘供你讀書不容易,你别跟人學壞了!”王氏又警告一聲,跟着進了正屋,嘀咕一句,“我正在教訓老三,你喊我幹啥。”
老鄧頭朝她看去:“三兒想他媳婦兒陪着,你就随他們去呗。”
“你說得輕巧,地裡正等着人插秧,就是不插秧,她也得掙錢,我還要白養她一個?”
“你怎麼就算不清賬呢?你讓她去插秧,她一天最多能插一畝,可你讓她跟老三在一塊兒,能将老三的三頓飯全包了,這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老三要什麼紙筆,我們不給錢,她一心疼,也得全出了,你想想這能省多少錢,不比你把她留在家裡劃算?”
“老三就是個缺心眼兒的,那萬一以後不跟我們親了,前幾年投進去的不就全白費了?”
“你到底一天天怕什麼?他敢不親?他不親,朝廷第一個收拾他。行了行了,聽我的,讓他們去,張家收了我們的禮金,那就是我們娶了他們家的姑娘,不是我們兒子入贅他們,就算是縣令老爺來了也是這個說法。”
王氏有些不願意,可這個家做主的到底還是老鄧頭,她也隻能聽從,隻是橫着臉,沒什麼好氣。
“你要跟你那個媳婦兒厮混,你就混去吧!”
鄧瓊怔愣一瞬,反應過來:“謝謝娘。”
王氏沒接話,氣着走了。
鄧瓊也不生氣,興高采烈往屋裡走:“娘子,我娘答應了,你明日可以不用下地去了。”
他們家又不大,張莺早聽見了,隻是沒弄懂鄧家的老頭子老婆子在算計什麼。不過,她也不在乎,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才不怕。
“聽到了。”張莺書櫃邊去,“你明日要帶什麼東西?我給你收拾好,明早就不用收拾了。”
“不用娘子操勞,我自己收拾就好。”鄧瓊不緊不慢将筆墨紙硯和書本翻出來,放進破舊的布包裡,“這就收拾好了。娘子,你歇歇吧,等着吃飯就好。”
張莺對晚飯不報什麼希望,不出她所料,王氏給她遞來的那碗粥裡都是水,一勺米都沒有,晚上也沒什麼菜,就一小碟腌菜,眨眼功夫就被夾完了,一點兒都不剩。
鄧瓊背過身,趁着王氏沒往這邊看,往她碗裡分了一些,低聲道:“娘子,吃吧。”
她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娘子,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明天早上給你買燒餅。”
“噢。”她不冷不淡應一聲,一口喝完米粥,正要去放碗筷,王氏又發話了。
“老三媳婦兒,去洗碗。”
鄧瓊趕忙走去她身旁,小聲道:“娘子,我洗吧。”
她沒說什麼,挽起袖子,舀了水來。今晚的飯是大妮二妮煮的,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她洗了就洗了,反正她也吃了,可往後别想讓她再洗一回。
鄧瓊看她臉沉着,立即站去竈台的另一旁,和她一起動手洗。
馬氏正要拿了碗筷來,道一句:“想不到啊,老三竟是這麼個會疼人的。”
張莺對這話沒什麼反應,王氏卻是火氣又冒上來,上前幾步,叉着腰喊:“老三!收拾桌子去!”
鄧瓊半點兒沒動:“娘,我和娘子洗完碗就收拾。”
“娘子娘子娘子!你除了娘子還會說啥!”王氏氣得臉都要綠了。
鄧瓊還是那副溫吞模樣:“娘,我是說我要洗碗。”
馬氏躲進屋裡快笑瘋了,半夜還在和鄧财小聲讨論:“唉喲,你看你娘那個樣子了嗎?她平日不是總偏心老三嗎?這下好了,老三不聽她的了。”
鄧财輕哼一聲:“你也别笑,我們全家現在就指望着老三呢,要是明年老三考上秀才,咱們家就不用出人去幹雜役了,可眼看着他整日就挂在女人身上了,萬一考不上,這些年的銀子可就白花了。”
“誰知曉他也是個好色的?真考不上,也怨不得我現在笑不笑。”馬氏冷哼一聲,她看見那個老不死的生氣,她心裡就舒坦了,隻是這話沒法兒當着老二說。
鄧财翻了個身:“我懶得跟你說。”
馬氏也背過身,抱着熟睡的兒子:“好像我稀罕跟你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