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得厲害,話都說不清了,隻是緊緊黏着她,如何也不肯松手。
張莺為難擡起手,在他後背拍了拍:“你别哭了,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不要。”他抱得更緊了,“我不松手,娘子不答應我,我就不松手。”
張莺歎息一聲:“好好好,我答應你答應你,你躺好,我去打些水給你擦臉擦手。”
鄧瓊這才松了手,躺回枕頭上。
張莺起身了,拿着盆子往外頭去了,他躺在床上,盯着房梁,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這麼多年,哭、裝病、裝可憐已經被他使用得爐火純青了,沒辦法,論力氣,他比不過大哥二哥,他身體不好,又要讀書,若不是裝可憐加上努力讀書,這個家裡早就容不下他了。
聽着外頭的腳步聲走回來,他微微撐起身,低聲問:“娘子,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張莺用膝蓋抵上門,将水盆暫時放在櫃子上,将門拴好,又端着盆去床邊,拿了手巾擰幹,給床上的人擦擦臉。
鄧瓊看着她,小聲道:“娘子,你真好。”
張莺沒說話,拉着他的手,又給他擦手,擦完将水倒去洗腳盆,洗了腳後,又給他擦。
他抿着唇,目光一直跟着她動,見她要上床躺着,立即湊過去抱住她:“娘子。”
張莺拍拍他的手:“你身體不舒服,早點兒睡。”
他輕輕靠在她的肩頭:“娘子你生我的氣是應當的,是我太沒用了。”
“你别這麼說,我沒怪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你家裡是什麼情況,我有心理準備的。”
“娘子早就想好要是過不下去就離開我,是嗎?”他沒等到回答,又道,“我知道,我不該留下娘子,我身體不好,家境不好,還要娘子照顧我,是我太壞了,我太自私了,我不該活着拖累家裡的人,拖累娘子。”
張莺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爹沉默寡言,娘活潑開朗,娘重病的那幾年,也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在她的記憶裡,娘一直都是笑着的,一直在努力跟病痛做鬥争,哪怕是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也在積極配合治療,從來沒有說過放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