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裴許進還是數學課代表呢。
時苒收回視線,把桌面上有關數學的課本都收起進桌位裡,又從書桌左面挂着的小書包裡抽出兩本政治書。
高二五班是文科重點班,時苒最擅長的科目就是政治了,經常能拿到年級最高分。
隻不過因為時苒的地理很拖後腿,她的總分在年紀并不出色。
前桌李夢楹轉過身,把霧藍色的熒光筆放在時苒的桌面上。
“苒苒,你的熒光筆,上午用完忘記還給你了。”
時苒盯着這個熒光筆一陣愣神,沒記錯的話,這是賀宗衍送給她的開學禮物。
賀宗衍在開學前送給了時苒一套複古色熒光筆,每一支都很漂亮。時苒高興得不得了,當個寶貝似的一支一支用。
人甚至很難和曾經的自己共情。
時苒實在不理解為什麼這麼一個簡單的禮物會讓她這麼珍惜。
“你先拿去用吧。”時苒說:“你不是說自己的熒光筆用完了嗎?”
李夢楹張了張嘴,有些詫異:“這不是……那誰送你的嗎?”
“嗯,沒事,你用吧,我還有其他的。”時苒嘴角壓了壓,語氣很是平淡,仿佛這隻是最普通,最無足輕重的一支筆。
時苒并不算缺愛的女生。
即使她父母離異各自組建家庭,從小到大一直是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也即使的家庭條件不算太好,她也并不覺得自己被愛的程度少一分一毫。
隻是她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個男人身上栽跟頭,一栽就是七年。
想起賀宗衍,時苒有些倒胃口,她擰開礦泉水又抿了一小口。
裴許進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站在她桌旁,擋住了光線,在時苒的身上投下一道影子。
時苒仰着脖子,和逆光的裴許進對視。
看不清裴許進的五官,但時苒知道他也正在看向自己。
時苒問:“幹什麼?”
裴許進沉默了幾秒,從兜裡掏出一小罐酸奶:“給你的。”
時苒微微睜大眼睛,沒有第一時間伸手接。
她好笑地想,該不會下毒了吧?
裴許進坐下,陽光瞬時灑落在他的身上,少年的脊背單薄挺拔,像迎光而生的翠竹。
“上午……砸到你,”裴許進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
原來是賠禮道歉的。
時苒垂下眼皮,接過他手裡的老酸奶,酸奶還是冰涼的,應該是剛下樓買回來的。
時苒抿了抿嘴唇,小聲回應:“沒關系。”
難怪剛才感覺裴許進風塵仆仆的,原來是跑下樓買酸奶去了。
“可不是我要買的,是狗澤心裡過意不去說要給你買的。”裴許進飛快地補充了一句。
“狗澤”就是高銘澤的外号。
“關高銘澤什麼事?”
裴許進理直氣壯地說:“要不是他撞了我一下,我也不至于不小心把球甩出去。”
時苒:“……”
沒記錯的話,是你非要給高銘澤表演單手轉球吧?
想去教室後面扔垃圾而路過的高銘澤被“咬”了一口:“……”
“靜靜,你真不要face!”高銘澤怒吼一聲:“你是得帕金森了嗎拿不住籃球?還好意思怪我撞你!”
“靜靜”是裴許進的外号,因為他的小名是“進進”,發音有些類似。所以高銘澤就故意喊他“靜靜”來埋汰他。
到後來,班裡一大半人都跟着叫他“靜靜”。
裴許進尴尬地摸了摸耳根,時苒注意到他耳根微微泛紅了。
“你笑什麼?”裴許進敏銳地捕捉到時苒嘴角的笑意。
時苒也起了壞心思想逗他,故意說:“我啊,我在笑靜靜為什麼拿不住籃球。”
裴許進:“!!!”
這下不止是耳根紅了,臉也跟着紅了。
高銘澤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聲,引得班級其他同學紛紛側目:“靜靜,你臉怎麼紅得跟個猴屁股一樣?不是吧……被女生……唔!”
裴許進猛地站起身勾住高銘澤的脖子,用手捂住他的嘴,惡狠狠地威脅:“你給我閉嘴!”
高銘澤不能說話,隻能“嗚嗚哇哇”的發出奇怪的聲音。
他們之間就跟有什麼特殊加密的方式似的,裴許進好像聽懂了高銘澤的求饒,這才松開手。
“裴許進我*你大爺!”
“高銘澤,你給我回座位去,沒聽到上課鈴響了嗎?還站在過道上幹什麼?嘴巴還不幹不淨的,你再嘚瑟就上外面站着去!”政治老師幹脆利落的聲音傳來。
聽到老師的聲音,高銘澤不情不願地瞪了裴許進一眼,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政治書。
“你,上來給我背知識點。”可政治老師卻不打算放過他。
裴許進豎起政治書擋住臉,偷偷笑了起來,肩膀都顫抖了起來。
高銘澤慢吞吞走上講台,磨磨唧唧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知識點,時苒擡頭,看到這位寸頭黑皮體育生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羞紅。
是錯覺嗎?他這麼黑,居然能在他的臉上看到顔色?
時苒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神。
“會不會?不會就說話,大小夥子一個磨磨蹭蹭的,别耽誤大家時間。”政治老師豎起眉頭,表情不悅。
高銘澤:“不會……”
“昨天讓背的知識點抄五遍,放學前交給我,就這麼點東西都背不下來,拿什麼高考?高考就是戰場,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别以為你們一天到晚嬉皮笑臉的就能拿個好成績,白日做夢都不帶這麼做的!快回去坐着吧!”
高銘澤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裴許進的方向,隻見裴許進面前立着一本政治書,看不清臉,但肯定沒幹好事。
政治老師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眉頭皺得更緊了,“裴許進,你站起來背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