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苒的壓力小了很多,聳了聳肩膀樂得自在。
而裴許進則是跟燙到手了似的,差點沒拿穩傘。
時苒稀奇地說:“你怎麼了,胳膊在抖?”
“沒事,你看錯了。”裴許進語速飛快地說。
時苒眯起眼表示懷疑:“我才沒看錯,明明就是在抖,要不還是我拿着吧。”
“不用。”裴許進語氣很是堅硬,時苒隻好放棄這個念頭。
雨傘雖然很大,但兩個人共用一把傘還是有點擁擠的,行走的時候幾乎是胳膊貼着胳膊,不過也正是這樣,時苒沒覺得多冷。
傘面早在不知不覺間朝時苒的方向傾斜,時苒目不斜視,她現在感到不爽。因為裴許進太高了,撐傘的高度也很高,導緻風一吹,雨絲就毫不留情地刮到她的臉上了,她隻能反複用校服擦拭自己的臉,兩鬓的劉海也濕哒哒地黏成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
好狼狽。
時苒心中有怨氣也不好發作出來。
沿着路邊走,時苒注意到了一個正站在屋檐下躲雨的老爺爺,身旁還有一個糖葫蘆車,時苒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多看了幾眼那個小車。
裴許進腳步忽然停住,時苒疑惑地挑了挑眉:“怎麼不走了?”
隻見裴許進恣意地勾唇一笑,“你等我一下。”
說罷他就把傘柄又塞回時苒的手裡,微微弓着腰鑽進雨中,小跑兩步到那位老爺爺面前,不知和他說了什麼,再轉身時,他的手裡就多了兩串糖葫蘆,一串草莓的一串山楂的。
時苒一陣怔愣,心底蔓延起一股很微妙的情緒,她一時間有點摸不準。
裴許進很快就回來了,發梢還挂着水珠,時苒盯着那顆圓滾滾的水珠看了許久,才緩緩将視線落回裴許進的臉上。
“喏,你吃哪個?”裴許進兩手晃了晃問道。
注意到他彎着腰的姿勢,時苒緊繃的嘴角稍稍松了幾分,舉高傘,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草莓糖葫蘆說:“我吃這個……謝謝。”
裴許進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每次想吃的時候就碰不到糖葫蘆,不想吃的時候天天都能看到。”
時苒沒接話,隻是目光渙散地盯着裹了一層冰糖的草莓。
“把傘給我吧。”
時苒把傘遞過去,意識回籠,這才想起拿出兜裡的手紙,抽出一張,踮起腳在他臉上蹭了幾下,動作很輕柔。
裴許進渾身僵硬,在原地呆滞,仿佛一座雕像,時苒的手舉得發酸,甩了兩下說:“低頭。”
“哦。”裴許進語氣有點生硬,但卻很乖順地低下頭。
一時間呼吸碰撞纏繞在一起,時苒倒沒意識到現在兩個人的距離有多近,又有多麼的暧昧,而裴許進則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皮膚幹淨透亮,晶亮的瞳孔中倒映這自己的身影。
裴許進無數次會夢到這個雨天,他希望這個短暫的瞬間能成為永恒,也希望自己的身影永遠沾滿她的雙眼。
時苒仔細把他額頭和發梢的雨水擦幹,然後勾了勾唇,“走吧。”
“哦。”
“你走快點啊。”
“哦。”
“你怎麼了?跟死機了一樣。”時苒嫌他走得慢,抱怨道。
恰好路邊有垃圾桶,時苒把用過的手紙扔了進去。
又過了一個路口,時苒看到了自家小賣鋪,他對裴許進說:“好了,我快到家了,今天謝謝你了,我先走了。”
後半程一直處于呆愣狀态的裴許進猛然拉住她的胳膊,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趕緊松開了手。
“你……家在哪?我送你到門口吧。都到這兒了也不差這幾步路。”裴許進抓了一把淩亂的頭發,語氣随意說道。
“哦……”時苒伸出胳膊指了指大概一百米開外的食雜店,“在那兒。”
要是換成十七歲的時苒大概羞于說出口,倒不是因為覺得這個小賣鋪拿不出手,隻是它外表看上去确實破破爛爛的,裡面也很老舊,時苒不願意過多對人提及自己家的情況,不想被人用可憐的目光注視,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二十三歲的時苒變得更勇敢,也更加不懼他人目光了。
她就是要大大方方地承認,她的爺爺奶奶開了一家老舊小賣店。
“走吧。”裴許進并未露出什麼怪異的表情,“正好有點渴,買瓶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