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兩匹馬驚起林中鳥雀,绾意看了一眼身後緊追不舍的黑衣人,忙道:“分頭走!你先護送小姐回客棧!”
“不能分頭走!”姜扶楹拉住雲澗手臂控制方向,沉聲對绾意道:“他們在找東西,現在應該懷疑東西在你身上,走左邊!”
林間小道更加狹窄,兩匹馬幾乎快要貼着疾馳,姜扶楹低聲道:“捂住口鼻。”
绾意挂起面紗,看姜扶楹沿路灑下藥粉,問道:“這條路離客棧越來越遠了,我們去哪?”
熟悉的景色在眼前掠過,前世的記憶一幀幀地浮現,與眼前重合,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太子是否在别苑,雖然她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但事已至此,隻能期望藥粉能在她們抵達别苑前生效。
可惜事與願違,眼看着前面三四個人接連倒下,剩餘的人意識到情況不對馬上捂住口鼻,馬蹄踩在地上發出極低的哀嚎,一地血肉模糊。
姜扶楹知道困不住他們太久,卻也沒想到他們對同伴也沒有一點同情,反而馬匹聞到血腥味發狂起來,距離慢慢縮進,直到黑衣人離她們幾乎隻有倆三步距離。
來不及了!
雲澗将缰繩塞到姜扶楹手中,反身拔劍厮殺上前,绾意慢了一步擋在她身後:“小姐!快走!我善後。”
姜扶楹咬咬牙,一夾馬腹,樹葉呼嘯,利刃交接聲尖銳刺耳。
“活着!”姜扶楹厲聲喊道。
小道盡頭,可見依在雲浮山腳下一座别緻秀美的别苑,雕梁繡戶,飛檐鬥拱,此刻山水映襯夜色間暖色燭火明亮。
有人。
姜扶楹松了一口氣,聲音堵在喉嚨裡,兀地被人捂住大半張臉。
傍山别苑前站着一個眉眼綢麗的少年,他一身錦衣玉帶,端身華貴之氣,偏偏面容極冷,周身戾氣。
“殿下,無端道士已經在候着了。”見少年沒有動,一旁的小太監小心翼翼上前輕聲提醒道,他不敢直視少年,隻能埋頭感受氣氛流動,每蹦出一個字心肝都要顫動一下。
突然,少年轉頭往不遠處的林中看了一眼,眸色被夜色顯得更深,沒有情緒。
身後一群人嘩嘩跪下,膽戰心驚。
“殿下,要誤時辰了。”良久,小太監才敢顫顫巍巍地開口,觸怒殿下是死,但誤了時辰,生不如死。
少年動了動手指,虛空中似有人影晃動。
風吹林響,他收斂周身戾氣,一臉莊重的走進别苑。
巡查的侍衛從眼前經過,姜扶楹想沖出去,但卻被一隻手牢牢制住,她從袖中拿出長針,猛然往後紮入,可惜偏了幾分,沒紮入脖頸,那人卻連哼都沒哼一聲,隻又擡手制住她的動作。
眼睜睜看着人走遠,前世,冰涼的觸感仿佛凝結在指尖,曆曆在目的噩夢讓她心亂如麻,更怒不可遏,偏偏此時那人松開了手,一把奪過她手中銀針。
“恩将仇報?”姜扶楹看清來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四個字,握着細瘦針袋的指尖掐進皮膚裡,劇烈的疼痛讓她快要跳出胸口的心髒将理智拉回,她深深看了顧渡一眼,轉身往别苑跑。
顧渡攔腰将人抱回,顧渡力氣很大,疼痛更甚。
他聲線低沉,卻不是商量的語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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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樂安客棧燈火通明。
宣季端了兩盆血水出去,順帶關上了門,跑到樓下柴房看着人。
這次姜扶楹沒綁着人,宣季就坐在他對面,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他。
“小姐,那人是誰?”绾意趴在床上,背上一道劍痕貫穿,想起那人劍法淩厲,身法極快,忍不住回頭問道。
缰繩和銀針劃破了手掌,血迹滲出來,姜扶楹替绾意和雲澗包紮好,就拿紗布繞着手掌,重生後她就很容易受傷,哪怕是小磕小破都顯得格外嚴重,她估摸着大約是重生之後系統給她加大了難度。
“路上撿的。”姜扶楹不走心地回答。
她腦子裡全是别苑前的那個身影,前世她見到太子時,他已經二十歲,人人談之色變,而且那時她還沒有恢複記憶,完全不認識他,所以盡管後來與太子有了些交情,她也不會相信太子會為了她而謀反。
所以,這麼說來,他謀反是因為前世他就認出她了嗎?
可她眉間胎記已毀,太子又是靠什麼認出她的呢?
她一時間五味雜陳,思緒繁雜,想到前世模糊記憶裡團子一般可愛的小孩長成後來那副陰郁的模樣,像是有什麼梗在喉嚨裡一樣,難受得很。
绾意聽到,登時要爬起來,這一動牽動背後傷勢,她“嘶”地一聲又癱回床上:“小姐,紅顔禍水啊!”
“啊?”姜扶楹回過神,反應了半晌才想起她在說什麼,失笑道:“什麼啊!”
“來曆不明,小姐怎麼能他帶在身邊呢?”绾意苦口婆心起來:“小姐已經在裴謹那吃過一次虧了,這次可不能再糊塗了!”
“……?”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