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更衣室内，琳娜從城堡原主人一衆花裡胡哨、帶着蕾絲的衣服裡，勉強挑出件樸素的絲質襯衣，遞給洛德。

“謝謝。”

洛德又一次道謝，他略顯笨拙地捏着襯衣衣領，沒有立刻穿。

他怎麼不穿衣服？

總不會是嫌這件襯衣不好看，想要嘗試别的吧……

琳娜瞥過旁邊青紅交加的騷包衣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抱歉，我剛下馬車時是不是說錯話了。”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琳娜遲疑片刻，随即意識到洛德是指稱她為混血種的那件事。

“是，你不該直接稱呼血族為混血種，哪怕事實确實如此。”

“抱歉。”洛德垂下頭，手無意識地抓撓起附在傷口上的繃帶。

她剛纏好的繃帶！

“你别抓。”

看不清表情，洛德卻直覺琳娜的心情算不上好，他停下動作，指尖用力抵住手心，收回手，兩隻手克制地垂落在大腿腿側。

“極夜之地藥品有限，以後不許這樣。”

洛德嗯聲，把襯衣套上，扣好紐扣。

紐扣扣至頂端，他突然想起侍衛那奇怪的說辭，問：

“血仆在你們這邊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面具下的表情微擰：“怎麼突然那麼問？”

“那位侍衛将我認作血仆，所以我想知道，你……您是不是真的想将我作為血仆。”

“如果是呢？神庭的聖子大人。”

“那我隻能抱歉，現在聖都的政局并不穩定，我繼續留在這，會發生很嚴重的後果，對人族和血族都是。”

琳娜眉頭皺起：“什麼嚴重的後果？”

洛德簡單概述自己被授予任務到中途被拐來的經過。

“在我被運輸的途中，看管我的人并沒有掩飾我的身份，我認為他們反而希望的身份暴露。”

“百年來，皇室派和神庭派在議員席位上争搶得相當激烈，希望找出對方的把柄，營造輿論，以獲得更多的席位。眼下是每五年一次的議會大選，神庭又爆出這種醜聞，神庭或許想借我轉移注意力，挽回局面。”

琳娜：“這和血族有什麼關系？”

“二者有很大關聯，皇室和艾辛多夫家族合作這件事在王國高層中不是秘密。我猜測，他們在将我拐到極夜之地的過程中，留下類似是艾辛多夫家族動手的信息，好将髒水潑到皇室和血族頭上。”

“而神庭内部一直有人想要撕毀和血族之間的和平協議，發動戰争。”

“如果發動戰争，你知道血族會派哪些人上戰場。”

琳娜讀出他的言外之意——被血族率先放棄、投放到戰場上的，毫無疑問是她們這群混血種。

她們本來就是不穩定因素，數量多，又可以通過純血種給予初擁不斷增加。

更重要的是，一旦兩族開戰，聖都自然會戒嚴，對真正的聖物嚴加看管，她取得聖物的可能微乎其微。

“确實是很嚴重的問題，但我還有個疑問。”琳娜頓了頓，“神庭有影響力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會選擇你，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主教？”

假如讓琳娜來選，她會選擇實力不佳或者腦袋不夠活絡的家夥作為引發戰争的導火索，而不是實力僅次于教皇、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密集的洛德。

畢竟血族就是這樣，強者為尊。

洛德沒有回話，琳娜隻當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有強求，另起話頭：

“這事我會上報給女王，三天内會得到答複。在此期間，你不要擅自離開莊園，隻要你說的事情屬實，就能安全回去。”

洛德點頭，他身受重傷，哪怕要跑也得等幾天。

琳娜還有事要忙，她擡腿往外走，走到門邊時又想起什麼，補充道：

“對了，一樓有閱覽室，覺得無聊可以去那待會兒。”

洛德微怔。

“就看一些你喜歡的書。”琳娜别扭地表達關心。

“有聖典嗎？”

琳娜心底滑過幾分無語，這一刻，她很想打開洛德的腦子，看看神庭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怎麼會有人上一秒被神庭捅一刀，下一秒還屁颠屁颠地跑去看他們的書。

她沒好氣地提示到：“這裡是血族的地盤。”

所以，沒有。